日头高照,大地干裂,大成国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又是迟迟未到。
涿州,慈云观外的一处小院子聚集了一众百姓,不过他们不是来求签的,是来泄愤的。
“我呸,扫把星,怎么皇帝陛下偏偏把你放到涿州呢!”
“就是,就是,大巫祝十年前说你是‘旱魃’转世,当时你怎么不一下吊死呢,偏偏来涿州祸害我们!”
“呸,扫把星,克死父母,又克死全府的,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把你劈死呢!”
“怎么会有这么心肠歹毒的人啊!
克死父母,现在又要克我们大成国吗!
真是该死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坏掉的食物、腐烂的动物尸体、更甚者还把粪便涂满了全墙。
旁边护卫这座小院的护院热闹也看够了,便起身制止,“行了,行了,皇帝不让她死,她就得活着,别闹了,都家去吧!”
另一个年纪较小的护院,一看就是新来的,说话也文雅,“就是,大家不要闹了,与其在这里骂,还不如去领官府的救济粮!”
众人这才愤愤离开,这场闹剧一连闹了十几日,民生哀怨,上达天听。
年轻的护院对着门行了礼,开口说道,“小姐,人己经赶走了,请您继续清修吧!”
屋内的声音如和风细雨,飘了出来,“多谢!”
年纪大的护院一脸不屑,“装什么,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啊!
晦气!”
“妈的,要不是给的银子多,谁愿意上这来做事!”
转身就往门外走,“墙外那些个东西,老弟今儿还是你的活哈!”
不等年纪小的护院回答就走远了,“诶,王大哥!”
年纪小的摇头叹息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来到院外开始干活。
门被打开,出来一位穿着素净的女子,风吹起她的发梢,亭亭玉立,温婉可人。
“苍雪,去帮帮他吧。”
苍雪放下手中的活计,“是,小姐。”
苍雪走出门,拿起扫把就扫起来,“你是新来的?”
“是的,姑娘,我叫原来。”
原来停下擦墙的动作,向苍雪微微福身。
“这名字倒有趣!”
原来继续干着手中的活,“我要攒银子,上京赶考,为民请命。”
语气坚定,神采飞扬,这是他一生要做的事情。
苍雪走到他的身旁端详着他,“长得倒像是中状元的样子!”
苍雪越凑越近,原来变得不好意思,“姑娘,离太近了,男女授受不亲。”
苍雪哼声,“哼,你说为民请命,我们小姐也是大成的民,你为不为她请?”
原来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施小姐之事怕不是我能左右的!”
“哼,伪君子!”
苍雪趁着风向把灰都扬在了原来身上。
“咳咳咳,苍雪姑娘,地不是这么扫的!”
原来被沙尘迷了眼,待他处理完后,看到一骑银光铠甲快速朝着他们而来。
“那是什么?”
苍雪转身,眉头紧锁,语气严肃,“是皇帝的铁骑!”
她一把把原来推开,“你快走,快!”
原来来不及反应,听着苍雪的话就跑到了远处,躲藏起来。
施珀己在院中等候多时,铁骑寒光凛凛,马蹄声音阵阵,震得她耳膜声疼。
她紧紧握住她的手帕,声音如死灰般,“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铁骑后还跟着一架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老内监,他缓步走向施珀主仆二人。
内监手持圣旨,站在台阶之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施家遗孤施珀,清修十年,念其己思过完毕,秉性温良,特召其回京,钦此!”
内监的声音刺耳,果真是不太好听。
“臣女接旨。”
施珀行过大礼后,接过圣旨。
“多谢,内监特来跑这一趟!”
施珀示意苍雪,苍雪给了鼓鼓一钱袋子。
“啊,哈哈,哪有哪有,为陛下办事!”
内监嘴上说着客套好,这收礼的速度倒是不一般。
内监上马车之时又为施珀传来话,“施小姐,太后娘娘说,此去一行,是福是祸都要靠自己了!”
施珀福身,“施珀,明白!”
“明日午时,铁骑会在此等候,护送小姐归京。”
“是。”
施珀站在院门外,久久的注视着铁骑来的方向。
苍雪在一旁说道,“说是召小姐回京,不如说是让小姐回去送死。”
“苍雪!”
施珀转头呵斥道。
主仆二人进了院门就再没出来过。
夜晚,施珀借着烛火,再次打开了昨夜的那封信,信上说,皇帝召她回京,是为了烧她祭天。
如今是成平三年,新帝即位三年,大成也大旱三年,当今陛下听信巫祝,常以占卜来祈求国事。
苍雪备了茶水端上来,“小姐,若不是越侯得信,我们还不知道此去的意图!”
施珀将信件收起,把它放到烛火上,灰烬燃灭,烧到了她的手指。
“小姐,越侯信中不是说,若是在祭天之前还未找到解救小姐的办法,他就带兵冲进去救你吗?”
“您为何不答应?”
“舅舅,己经帮了我许多了,再说他越侯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都是人命啊!”
“再说,如何能让当今陛下重查我施家惨案啊!
“施珀又拿来纸笔不知写了什么,细细封好,“送去给舅舅吧!”
施珀从梦中惊醒,她又梦到父亲死去的样子,一个戴着云雷纹样玉佩的男人,那玉佩缺了一角,施珀看不到他的脸,他手持短刀狠狠地插进了父亲的心口,施珀就躲在柜子中,不敢发出声音。
十年前,边境施家惨案,只留下施珀一人,先帝下令彻查此事。
结果是,草原三十九部袭击边境。
彼时,大成大旱,施珀被污为“旱魃“转世。
收拾完毕后,主仆二人来到慈云观,拜别道长。
“福生无量,小友是来道别的!”
道长抱拳行礼,仙风道骨,潇洒脱俗。
施珀回礼,“是的,道长,这十年来多谢道观救助。”
“哈哈哈,不用不用!”
道长摆摆手,接着扫他的地。
“此去一行未必是祸也未必是福啊!”
道长接着说。
“您都劝我十年了,不也是没劝动嘛!”
施珀坐在石凳上说着。
道长放下扫把,叫施珀来到他身边,“小友,你看,这来来往往的善信,他们大都是来求签的,你猜他们求的是什么?”
施珀看着慈云观内外的百姓,“自然是好结果,姻缘、仕途、钱财、生老病死。”
道长转身走向房中,“可有人求的签不好,却得了好结果。”
“还是得看自己做了什么。
小友心中有天地,不该困于心墙之中。”
“道长……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房门己关闭,人也再没传出声音。
施珀眼神发亮,喃喃道,“我必定不会再回来!”
“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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