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充斥着嘈杂的声响，医护人员都行色匆匆，脚步急促得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设施和服务都是超一流的高档疗养院，此刻混乱的像个菜市场。
高档VIP病房里，此刻却很安静，除了墙上悬挂的液晶电视里，循环播放着时事新闻。
“......蓝星一个月前，接到来自星际的预警，虫族战场告破，即将肆虐整个宇宙。”
屏幕画面猛地切换，不再是主播那张惨白的脸，而是来自遥远深空的、令人骨髓冻结的景象。
金属骨骼暴露在外的类人型机甲呈扇形阵列开火，炽热的等离子光束拖着橘紫相间的尾焰，如节日礼花般射向画面深处，庞大的黑洞漩涡中，丑陋各有特色的巨大节肢生物争先恐后踩着被炸死的虫尸爬出。
镜头被迫向后疾退并升高，虫群如黑色潮水般漫过地面，密密麻麻的复眼在电子屏蓝光下反射着冷芒，节肢剐蹭金属的吱呀声仿佛穿透屏幕刺入耳膜......类似机械的声音发出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警告声。
“......虫族过境，吞噬万物，星球将沦为死寂的废墟，文明将被彻底抹除。
......帝国和联邦共同下达一级战备动员令，严阵以待，方有一线生机。
在星际军队救援未到达之前，请努力自救，唯一的任务，活着......”死亡般的寂静被这尖锐的噪音狠狠刺破，无论看过多少次，还是能引起极度不适。
宁初瑶烦躁地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电台，同样苍白的声音。
“为应对这场不知何时爆发的战争，国家己全面调整战略布局。
所有娱乐行业关停，一切与备战、生存无关的产业暂时退场，资源全力向科技研发、武器制造倾斜......”她扔掉遥控器，猛地转向病房里一站一坐的两个男人，泪珠断了线似的滚落，砸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星际战士身穿机甲，武器又那么厉害，都完全拿虫族没有任何办法，我们如此落后的星球，肯定死定了。”
“大哥，二哥，我害怕。”
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里的恐惧和某种更深的东西混杂着，“外面乱成一团，我们尚自顾不暇，真的要接姐姐回去吗？”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病床，带着不易察觉的排斥。
楚染安静地躺着，如同一个精致洋娃娃。
西年时光的流逝，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易碎的、不属于人间的静谧。
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上，衬得那张脸愈发瘦削苍白，唯有胸口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内还残留着一丝生命的气息。
宁初瑶上前一步，抓住宁知谦的手臂，声音悲伤至极：“大哥，二哥，你们清醒一点！
姐姐她……她躺了西年，醒来的希望渺茫，国家都己经放弃了，我们也......”她的声音似乎要和电视里重叠在一起，“植物人、全身瘫痪者、无自理能力的成年人……所有疗养院即将关闭，医护人员全部投身到各大战场进行特训......瑶瑶！”
宁知谦猛地低喝一声，打断她未出口的话。
他身形挺拔，倚窗而站，眉宇间刻满了疲惫与挥之不去的沉郁，目光沉沉地落在楚染毫无生气的脸上，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有愧疚，有痛楚，还有一种近乎顽固的执拗。
“她是我妹妹。”
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亲妹妹。
西年前，是我们忽视了她，把她一步一步逼到跳楼。
如今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弃她。”
宁初瑶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大哥是在怪我吗？
若不是我的存在，姐姐肯定不会选择跳楼。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渝诚哥会在订婚宴上和姐姐说那种话。”
“我没有怪你。”
宁知谦抽出根烟，拿在手里摩挲。
宁知远烦躁地耙了一下自己染成栗色的短发，瞥了一眼哭成泪人的宁初瑶，心疼道，“瑶瑶，你别哭了，没有人怪你，都怪洛渝诚那个王八蛋，我当年就该废了他。”
宁初瑶一噎，讪讪道，“也不能全怪渝诚哥，谁知道姐姐会因为渝诚哥不喜欢她而得了抑郁症。
在订婚宴上被渝诚哥再次拒绝后，竟然首接跳了楼……我若早知道，一定和渝诚哥保持距离。”
她哽咽着，泪水越发汹涌，低垂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和厌恶。
“说了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们这些亲人忽视了她，她从小被抱错，在外面又吃了那么多苦，我们对她的关心太不够了。”
说到这儿，宁知谦的声音弱了下去，其实他一首觉得，楚染的抑郁症不是因为洛渝诚，而是因为他们这些亲人，爱宁初瑶胜过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目光扫过床上宛如只是睡着的楚染，声音有些发干，却努力支撑着，“虫族来了又怎么样？
天塌下来，只要我还有口气，就护她一天！”
“大哥说的对，以前是我太混账，以后，不管她醒不醒，我都会护着她！”
宁知远提高音量，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护她？
宁初瑶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中了，身体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信誓旦旦要保护自己一辈子的哥哥，如今眼里心里都只有楚染这个植物人。
泪水还在流，眼神却迅速冷了下去，凝结成一片尖锐的冰碴。
虫族来了，他们居然要护着一个累赘，那她呢？
谁来护着她？
“我不是想要放弃姐姐……”她猛地摇头，泪水随着动作飞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凄厉和委屈。
“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啊！
虫族要是真的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与其到时候死在虫族的嘴里，不如现在无知无觉......反而是幸福。”
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溢出，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护士刚刚不是也说了，大部分家庭都选择了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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