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大学的清晨，脚步声和自行车铃总裹着慌慌张张的劲儿。
林薇一手把滑到胳膊肘的帆布包往上拽，一手按亮手机——离设计课就剩十五分钟，屏幕光映得她眼底红血丝特扎眼。
“完了完了，张教授的课迟到，这学期平时分彻底没戏了。”
她咬着下唇嘟囔，步子又快了些。
昨晚赶设计稿熬到凌晨三点，现在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可着急劲儿早把困意冲没了。
帆布包里塞得满当当，数位板、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叠画满线条的设计草图，哪样都是她熬了好几个夜弄出来的宝贝。
从艺术学院的林荫道往主教学楼拐时，初夏的太阳正透过梧桐叶缝往下漏，在她浅蓝连衣裙上洒了片碎光。
一阵风卷过来，栗色长发糊了满脸，她慌忙腾出一只手去捋——就这半秒没留神，出事了。
拐角突然冲出来个高个子，林薇只来得及“啊”一声，整个人就撞了上去。
俩人都被撞得踉跄了一下。
对方手里的书和文件夹撒了一地，纸片子跟受惊的鸽子似的飘得到处都是；更倒霉的是，林薇脚一滑，像是踩碎了什么，跟着一股热乎液体“哗啦”泼在她胳膊和裙子上——是刚冲好的热咖啡！
“对不起！
真对不起！”
林薇顾不上胳膊烫得发疼，也顾不上裙子上晕开的深色印子，赶紧蹲下去捡文件。
手指刚碰到纸，心就往下一沉：好几页纸上印着清清楚楚的鞋印，还有一张被咖啡泡得皱巴巴的，上面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图表，一看就不是普通作业。
“别动。”
头顶传来个清冷的声音，听着有点发紧。
林薇抬头的瞬间，呼吸都顿了半拍。
男生穿件简单的白衬衫，可肩线挺得笔首，身形也周正。
长得是真好看，长睫毛垂下来遮着点眼，高鼻梁下面，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最显眼的是眼睛，深得像没光的潭水，这会儿正眯着，盯着她手里脏了的文件，那股子冷淡劲儿能让人打哆嗦。
“对不起，我帮你擦……”林薇慌里慌张摸出纸巾，往咖啡渍上一按，结果把印子弄更大了。
“我说了，别动。”
男生的声音又冷了点，蹲下来时，细长的手指小心地捡那些脏了的文件，指节都捏得发白。
林薇这才看见，他白衬衫袖口也溅了咖啡，深色印子在白布料上特扎眼，连他脚上那双看着就不便宜的运动鞋，也沾着她的鞋印。
“真的特别抱歉，”林薇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衬衫和鞋子的清洗费我来出，文件要是得重打，我也能……”男生终于抬眼看她。
那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林薇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赔偿？”
他轻轻重复这俩字，语气平得让人心里发慌，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薇摇头，不好的感觉顺着后背往上爬。
“我熬了三个通宵写的算法手稿，”他声音没起伏，可透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劲儿，“十点要在校际科技创新会议上展示，现在还有西十分钟。”
林薇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冻住了，声音发颤：“那……电脑里有备份吗？”
男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是思路草稿和演算过程，没备份。”
眼前一黑，林薇差点栽下去。
她不光撞了人、泼了咖啡、弄脏了东西，还毁了别人的重要展示？
这简首是倒霉到家了。
“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她语无伦次，“要不我帮你想办法补？
我肯定尽力……”男生没说话，只是把所有文件拢到一起，动作挺稳，可抿紧的嘴唇藏不住不高兴。
林薇僵在那儿，裙子湿哒哒贴在腿上，胳膊被烫的地方己经红了一片，可她连疼都顾不上，满脑子都是愧疚和害怕。
“那个会议……很重要吗？”
她小声问。
男生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校际比赛的项目初审，你说呢？”
林薇的心彻底沉底了。
南城大学的校际科技创新比赛，全校都当回事——赢了不光有不少奖金，还能拿到大科技公司的实习机会。
要是因为她，让人家的项目在初审就黄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男生站起来时，林薇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他太高了，估摸着得有一米八五以上，站在她跟前，影子都快把她整个罩住了。
“你的学生证。”
他突然开口，语气没商量的余地。
林薇一愣：“啊？”
“学生证，或者别的能证明你是谁的东西。”
他又说，眼睛盯着她的帆布包。
林薇下意识把包抱紧：“要这个干嘛？”
“免得你‘不小心’忘了要赔偿。”
语气平平的，可像根小针，扎得林薇脸发烫。
她咬着下唇，从包里摸出学生证递过去。
男生接过来扫了一眼，念出上面的信息：“林薇，艺术学院设计系，大二。”
顿了顿，他抬眼，“我是计算机系的顾言，会议结束后我找你。”
顾言？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林薇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他把学生证塞口袋里了。
“等等，我的学生证……先放我这儿。”
顾言语气淡淡的，“放心，要是不用赔，我会还你。”
说完，他把文件抱在怀里，转身就走。
“那你的展示怎么办啊？”
林薇忍不住叫住他。
顾言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不用你管。”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林薇没力气地靠在墙上，嘴里念叨着：“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突然想起宿舍苏晓之前聊八卦的话——“你知道计算机系的顾言不？
学神级别的！
大一就搞国家级的科研，拿奖拿到手软，就是性格特冷，谁都跟他近不了！”
她撞的竟然是这位大神？
还毁了他的手稿？
林薇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拖着沉得不行的步子赶到设计教室，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幸好张教授今天心情好，就看了她一眼，让她赶紧找位置坐，没多说什么。
可林薇根本听不进课，满脑子都是早上撞人的事儿，还有顾言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他会让她赔多少钱啊？
衬衫和鞋子看着就不便宜，要是因为手稿的事影响了他的比赛，她哪赔得起？
“林薇，你没事吧？
裙子怎么了？”
旁边的同学小声问。
她摇摇头，勉强扯出个笑：“不小心洒了咖啡。”
课间休息时，林薇攥着手机，手指头飞快地在校园论坛上搜“顾言”。
跳出来的帖子让她心越来越沉：顾言又拿了全国编程大赛冠军！
有人知道顾学神在图书馆常坐哪个位置吗？
又帅又厉害的顾言，怎么这么高冷啊？
照片上的人，就是早上被她撞的男生。
论坛里说的也跟传闻一样：本事大，性格冷，不跟人应酬，对追他的人也一概不理。
这种学校里的名人，要是真较真起来，肯定更难对付……林薇烦得把手机关掉，手指头都攥白了。
下课铃刚响，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中午12点，第三食堂门口见。
——顾言”林薇的心猛地一跳。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了句“好，我准时到”，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要赔很多钱？
还是要她公开道歉？
或者还有更糟的？
她盯着屏幕，觉得这条短信跟道坎似的，把她的大学生活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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