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郑宇的军靴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咯吱”的脆响。
黄沙被午后的烈日烤得发烫，透过磨损的鞋底渗上来，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脚掌。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着的不仅是汗，还有城墙上溅落的暗绿色腐液——那是半小时前，他用锈迹斑斑的长刀劈开一只“沙蛆”时沾上的，至今还带着股腥甜的恶臭。
“找到没？”
无线电里传来老陈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再耗下去，入夜前回不去营地了。”
席郑宇没回话，只是将战术手电的光束对准眼前废弃商场的玻璃门。
门内堆积着半人高的垃圾，风从破碎的天窗灌进来，卷起纸屑和沙尘，在光束里划出一道道金色的轨迹。
他要找的是“净水滤芯”——营地的储备只剩最后三个，再找不到，五十多号人下周就得喝未经处理的地下水，那水里的辐射量，足够让普通人在半个月内烂掉内脏。
他握紧腰间的长刀，刀刃是用废弃坦克的履带钢磨的，边缘崩了好几处缺口，却依旧锋利。
这把刀陪了他三年，从“大灾变”后的城市废墟，到如今被黄沙吞噬的“沙烬之城”，死在刀下的变异体和掠夺者，加起来能填满半个街区。
刚跨过玻璃门，席郑宇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的耳朵贴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能清晰听到二楼传来的“沙沙”声——不是风，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
“有人。”
他对着无线电低声说，手指己经按在了刀柄上，“二楼，至少三个。”
老陈在那头骂了句脏话：“他娘的，又是掠夺者？
这些杂碎比沙蛆还难缠。”
席郑宇没接话，贴着墙根往楼梯口挪。
二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粗哑的笑骂：“那丫头片子的水，够咱们喝三天了……等会儿找到滤芯，首接把她扔给沙蛆，省得浪费粮食。”
“省省吧，头说了，活口能换物资——上次那批人，不就用两个女的换了半箱子弹？”
席郑宇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见过太多掠夺者的手段，抢物资、杀活人、甚至把俘虏当成“诱饵”——扔到变异体巢穴外，等变异体被吸引走，他们再去捡漏。
这些人早没了人性，只剩骨子里的贪婪和残忍。
他猛地冲上楼梯，长刀在手里划出一道寒光。
最前面的掠夺者刚反应过来，喉咙就被刀刃划开，鲜血喷溅在满是涂鸦的墙上，像炸开的红墨。
剩下两个掠夺者慌了神，一个举着生锈的钢管朝他砸来，另一个则摸向腰间的手枪——那枪一看就是改装的土制货，射程短，还容易卡壳。
席郑宇侧身躲开钢管，刀柄狠狠砸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他没停手，反手将长刀刺进对方的心脏——没多余的动作，也没多余的眼神，就像在处理一件早就该扔掉的垃圾。
最后那个掠夺者刚把枪举起来，席郑宇己经冲到他面前，左手扼住他的喉咙，右手的刀抵住了他的胸口。
“滤芯在哪？”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一丝温度，“还有，你们抓的人在哪？”
掠夺者的脸涨成紫红色，手脚乱蹬着：“在……在仓库！
滤芯在仓库，人也在！
别杀我……我把东西都给你！”
席郑宇的拇指用力，掐得对方差点断气。
他见过太多“求饶”的掠夺者，前一秒跪下来哭爹喊娘，后一秒就会掏刀子捅你。
他没废话，刀身一拧，首接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仓库在二楼最里面，门被铁丝绑着。
席郑宇用刀挑断铁丝，推开门的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角落里，一个穿蓝色外套的女孩缩在那里，手腕被绳子绑着，嘴角破了，脸上还沾着泪痕。
看到席郑宇，她眼里先是恐惧，随后又燃起一丝希望。
“别过来！”
女孩的声音发颤，却还是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我……我会跟你们拼了！”
席郑宇没靠近，只是指了指她脚边的一个铁箱：“里面是滤芯？”
女孩愣了愣，点头。
“自己解开绳子，拿着滤芯跟我走。”
他说，“晚了，沙蛆会爬上来。”
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用石头磨断了绳子。
她抱起铁箱，走到席郑宇身边，小声问：“你……你是‘磐石’营地的人吗？
我听说那里有干净的水，还有吃的。”
席郑宇没回头，只是朝着楼梯口走：“现在是了。”
刚走到一楼，无线电里突然传来老陈的惊呼：“老席！
快跑！
西边来了一群‘铁脊狼’！
至少十只！
朝着商场来了！”
席郑宇脸色一变。
铁脊狼是沙烬之城里最难缠的变异体，速度快，背上的硬壳能挡住子弹，最要命的是，它们喜欢成群结队。
他一把抓过女孩手里的铁箱，扛在肩上，对女孩说：“跟着我，别掉队，掉了队，没人会救你。”
女孩点点头，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跑出商场，就看到远处的黄沙里，十几道黑影正朝着这边冲来——是铁脊狼，它们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绿光，嘴里的獠牙滴着涎水。
“上车！”
老陈的皮卡车停在路边，引擎还没熄火。
席郑宇把滤芯扔到后座，拉着女孩坐上副驾，老陈一脚油门踩到底，皮卡车在黄沙里划出一道弧线，朝着营地的方向狂奔。
铁脊狼在后面追，最前面的一只己经快追上车尾。
席郑宇从车窗探出头，手里的长刀朝着狼头砍去——刀刃劈在铁脊狼的硬壳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却只留下一道白痕。
“用这个！”
老陈扔过来一把猎枪，“霰弹，打眼睛！”
席郑宇接过枪，对准最前面的铁脊狼，扣下扳机。
霰弹击中了狼眼，那只狼发出一声惨叫，倒在黄沙里，后面的狼踩过它的尸体，继续追来。
“还有五公里！”
老陈喊着，方向盘打得飞快，“营地的铁丝网能挡住它们！”
女孩紧紧抓着座椅，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铁脊狼，眼泪又掉了下来。
席郑宇看了她一眼，没安慰，只是说：“哭没用，想活，就自己握紧东西。”
女孩咬了咬嘴唇，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皮卡车终于冲进了营地的铁丝网。
守卫的人立刻拉起电网，铁脊狼撞在电网上，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和凄厉的惨叫，很快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车停稳后，老陈松了口气，抹了把汗：“他娘的，差点就交代在外面了。”
席郑宇跳下车，把滤芯交给负责物资的人，然后对女孩说：“去医疗站处理伤口，然后找后勤领一套衣服和吃的。”
女孩点点头，朝着医疗站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席郑宇说：“谢谢你。”
席郑宇没回应，只是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他的帐篷很简陋，只有一张行军床和一个铁皮箱，箱子里放着他的刀、枪和一些压缩饼干。
他坐在床边，拿出一块布，仔细擦拭着长刀上的血迹和沙尘——刀刃上的缺口又多了一处，却依旧闪着冷光。
老陈走进来，递给他一瓶水：“那丫头叫林溪，是从南边的‘断城’逃过来的，家人都被掠夺者杀了。”
席郑宇喝了口水，没说话。
“你就不能对她温和点？”
老陈叹了口气，“这孩子够可怜的了。”
席郑宇抬头看了老陈一眼：“温和能让她活下来？
还是能让营地的人活下来？”
老陈语塞。
他知道席郑宇说得对，末世里，温和是最没用的东西。
三年前，营地刚建立的时候，他们救过一个受伤的掠夺者，结果那人夜里放火烧了物资库，还引来了一群变异体，死了十几个兄弟。
从那以后，席郑宇就再也没对“外人”有过半分仁慈。
“明天还要去东边的废弃工厂。”
席郑宇把刀放在床头，“那里可能有发电机的零件，营地的发电机快撑不住了。”
老陈点点头：“我跟你去。”
夜色渐浓，营地的篝火亮了起来。
席郑宇站在帐篷门口，看着远处的黄沙——月光下，沙烬之城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随时可能醒来，吞噬掉一切。
他知道，明天又是一场硬仗，可能会遇到变异体，可能会遇到掠夺者，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
但他没得选。
营地的五十多号人，都指着他找物资、找活路。
他是席郑宇，是“磐石”营地的首领，是这群人在末世里唯一的依靠。
他不能倒下，也不能心软。
他摸了摸腰间的长刀，刀柄上的老茧硌得手心发疼。
这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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