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尽,沈惊寒猛地睁开眼。
雕花的黑檀木床顶,悬着盏蝙蝠衔珠的鎏金灯,灯油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呛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不是他死时的乱葬岗。
他挣扎着想坐起,却发现身子轻飘飘的,低头一看,青黑色的锦缎里衣下,是副尚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躯体——骨节纤细,掌心没有常年握剑磨出的厚茧,只有几处浅浅的、像是被鞭子抽过的旧疤。
“少主,您醒了?”
门外传来侍女怯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惊寒喉头滚动。
少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本是名门正派“青云剑派”最有天赋的弟子,却在十八岁那年的武林大会上,被诬陷勾结魔教,废去武功,乱剑穿心。
而杀他最狠的那一剑,正来自他敬重多年的师兄。
可现在……他竟成了魔教“焚天宫”的少主,那个与他同名、据说残暴嗜血、却在半月前“意外”坠崖的沈惊寒。
窗外,一轮血月斜挂天际,映得庭院里的曼陀罗花妖异如血。
沈惊寒抚上心口,那里还残留着被背叛的寒意。
前世他信错了人,守错了所谓的“正道”。
这一世,他身在魔教,倒要看看,这染血的江湖,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魑魅魍魉。
“进来。”
他开口,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冽,却己染上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沉。
侍女推门而入,捧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医师说……您坠崖伤了肺腑,需得按时喝药。”
沈惊寒看着她眼底的恐惧,忽然想起前世听闻的传闻——这位魔教少主,最喜将不听话的下人扔进毒虫池。
他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液滑入喉咙,苦味漫开的瞬间,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怕我?”
侍女“噗通”跪下,脸色惨白:“奴婢……奴婢不敢。”
“起来吧。”
沈惊寒放下碗,目光扫过她脖颈间的淤青,那是原主发怒时留下的痕迹,“从今日起,我沈惊寒的宫里,不兴跪礼。”
侍女愕然抬头,撞进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暴戾,却藏着比血月更令人心悸的东西——那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带着复仇火焰的冷光。
而此刻,焚天宫大殿,几位长老正低声议事。
“少主醒了?”
为首的黑袍老者指尖敲着扶手,“坠崖一事蹊跷,查得如何?”
“回护法,像是青云剑派的人动的手,但……”属下顿了顿,“少主醒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管他是真醒还是假醒,焚天宫的少主,只能是我们掌控的棋子。
若他敢有异心……”掌风骤起,案上的茶杯瞬间化为齑粉。
内室里,沈惊寒指尖捻着一片曼陀罗花瓣,将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处境缓缓拼凑。
青云剑派,焚天宫,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势力……他重生在这个节点,恰是原主刚惹下一堆麻烦、又被人暗算的时刻。
很好。
沈惊寒唇角笑意加深。
前世的债,今生来讨。
这魔教少主的身份,他接了。
只是这一次,棋盘该由他来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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