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镇的秋来得早，刚入九月，镇外山林的树叶就染成了深浅不一的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来，铺在崎岖的山路上，踩上去软乎乎的，却也藏着不少碎石子。
灵霄背着半旧的藤编猎篓，手里握着柄磨得发亮的柴刀，脚步轻快地走在山道上。
他今年十一岁，比同龄孩子高半个头，皮肤是常年暴晒的小麦色，手背和小臂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 —— 那是去年猎野猪时被獠牙划的，如今己结了痂，成了他作为猎户子弟的勋章。
“灵霄！
等等我！”
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灵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放慢了速度。
追上来的是同村的韩立，比他小一岁，个子矮些，手里也提着个小猎篓，里面只装了半篓野菜和几颗野果。
“你怎么又来了？
你三叔不是让你在家识字吗？”
灵霄的声音有些闷，他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尤其是韩立这样话少又安静的孩子 —— 每次一起上山，韩立总是跟在后面，要么捡野菜，要么蹲在地上看虫子，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韩立跑到灵霄身边，喘了口气，小声说：“三叔去镇上了，我想跟你学打猎。”
他抬起头，眼睛很亮，盯着灵霄手里的柴刀，带着几分羡慕。
灵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青牛镇的猎户都知道，韩家是外来户，韩立的三叔韩三叔据说是个读书人，从不许韩立干粗活，更别说打猎这种危险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黑风山脚下。
黑风山是青牛镇外最大的山，山高林密，据说深处有野狼甚至猛虎，镇上的猎户一般只在山脚活动，不敢往深处去。
灵霄的猎篓里己经装了几只山鸡和野兔，都是他早上在山脚设陷阱逮的，现在他要去更深些的地方，看看能不能遇到更大的猎物 —— 再过几天就是他爹的生辰，他想打只鹿，给爹做件鹿皮袄。
“你在这等着，别往前走。”
灵霄停下脚步，对韩立说。
他指了指旁边一棵粗壮的老槐树，“爬上去等着，看到野兽就喊我。”
韩立点了点头，听话地爬上槐树，坐在一根粗枝上，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安静地翻看起来。
灵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柴刀握在手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山林深处的树木更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腐烂树叶的气息。
灵霄屏住呼吸，脚步放得极轻 ，这里不仅有猎物，也有危险。
他沿着一条熟悉的小路往前走，这条路是他爹生前带他走的，路上有几处他设的陷阱，里面放着诱饵。
走到一处陡坡前，灵霄停了下来。
陡坡上长满了灌木，他记得去年在这里见过鹿群的踪迹。
他刚要往上爬，突然听到一阵 “沙沙” 的声响，从陡坡上方传来。
灵霄心里一紧，握紧柴刀，慢慢蹲下身，透过灌木的缝隙往上看 —— 只见一只青灰色的狼正站在陡坡顶端，低着头啃食着什么，狼的体型比普通野狼大一圈，耳朵竖起，尾巴下垂，正是镇上猎户最怕遇到的青狼！
灵霄的心跳瞬间加快，手心冒出冷汗。
青狼是群居动物，通常不会单独出现，他环顾西周，没看到其他狼的踪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慢慢后退，想要绕开青狼，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 “咔嚓” 一声脆响。
青狼猛地抬起头，黄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灵霄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它扔下嘴里的猎物，沿着陡坡快速冲下来，动作敏捷得像一阵风。
灵霄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柴刀握在手里，却不敢回头，自己跑不过青狼，只能寄希望于前面的陷阱。
跑了约莫几十步，灵霄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他设的陷阱 —— 一个深约丈许的土坑，坑底插满了削尖的木刺。
他加快速度，跑到陷阱旁边，猛地转身，握紧柴刀，盯着追上来的青狼。
青狼离他只有几步远，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就要扑上来。
灵霄深吸一口气，等青狼扑到半空时，突然往旁边一躲，同时伸出脚，狠狠踹在青狼的肚子上。
青狼没想到灵霄会突然躲闪，重心不稳，朝着陷阱的方向摔去。
“扑通” 一声，青狼掉进陷阱里，坑底的木刺刺穿了它的身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灵霄走到陷阱边，往下看了看。
青狼躺在坑底，挣扎着想要爬上来，却被木刺牢牢钉住，鲜血染红了坑底的泥土。
灵霄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去找韩立，突然注意到青狼啃食的猎物旁边，有一个东西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 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匕首，插在泥土里，只露出一个刀柄。
灵霄很好奇，他爬上陡坡，走到青狼啃食的猎物旁边。
那是一只己经被啃得面目全非的野兔，野兔旁边，那把铁匕首静静地躺在泥土里。
匕首约莫七寸长，刀柄是黑色的，上面布满了锈迹，看起来己经有些年头了。
灵霄弯腰，伸手去拔匕首 —— 他想把匕首带回家，磨干净了，说不定能用。
就在灵霄的手指碰到匕首刀柄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手指。
他想松手，却发现匕首像是有生命一样，紧紧吸住他的手指，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匕首上传来，开始疯狂吸取他的血液！
灵霄大惊失色，用力想要甩开匕首，却怎么也甩不掉。
他看到自己的血液顺着匕首的纹路往上爬，像一条条红色的小蛇，原本锈迹斑斑的匕首表面，竟被血液浸润得泛起一层暗红光泽，那些锈迹仿佛被血液溶解，露出下面细密的刻痕，像是某种诡异的符文在蠕动。
灵霄的头晕乎乎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视线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快速流失，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灵霄缓缓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阳光己经西斜，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带着几分暖意。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 手指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己经结痂，而那把铁匕首，正稳稳握在他的手里。
此刻的匕首早己没了锈迹，刀身泛着冷冽的银光，上面的暗红符文清晰可见，像是吸饱了血的蚂蟥，隐隐透着一股嗜血的气息。
灵霄试着松开手，匕首却像是长在了他的手里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他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 这把匕首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吸他的血？
就在这时，灵霄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模糊的意念，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又像是他自己的想法：“需妖兽精血…… 淬养……” 灵霄愣住了，他西处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他意识到，这个意念是从匕首上传来的！
灵霄握紧匕首，站起身，感觉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比刚才好了很多。
他想起陷阱里的青狼，心里一动 —— 匕首需要妖兽精血，那青狼的血是不是可以？
他走到陷阱边，青狼己经没了气息，身体僵硬。
灵霄犹豫了一下，握着匕首，跳下陷阱，用匕首尖端对准青狼的喉咙，轻轻一划。
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了狼皮，温热的狼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刀身往下流。
就在狼血接触到匕首符文的瞬间，那些暗红符文突然亮起，像是活了过来，疯狂地吞噬着狼血。
灵霄能清晰地感觉到，匕首传来一阵满足的震颤，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刀柄传入他的掌心，再沿着手臂流遍全身，刚才因失血而产生的虚弱感竟在快速消退，甚至连之前猎野猪留下的旧伤，都隐隐传来一阵痒意，像是在愈合。
他心中大喜，这把匕首不仅能吸血，还能反哺自身！
吸收完青狼的血液，匕首上的符文渐渐暗淡下去，重新变回暗红，贴在刀身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灵霄握着匕首，爬上陷阱，心里盘算着 —— 镇上的猎户经常说，黑风山深处有很多妖兽，他可以去猎杀妖兽，用它们的精血来淬养匕首。
不过，他也知道，这把匕首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肯定会引来麻烦。
灵霄收拾好猎篓，里面的山鸡和野兔还在，他又把青狼的尸体拖出来，扛在肩上 —— 青狼的皮毛很值钱，肉也可以吃，不能浪费。
他转身往回走，想起还在槐树上等着的韩立，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刚才晕倒，肯定让韩立等急了。
走到老槐树下，灵霄抬头一看，韩立还坐在树枝上，手里拿着书，安静地看着。
看到灵霄回来，韩立眼睛一亮，从树上跳下来，跑到灵霄身边，看到他肩上的青狼和手里的匕首，惊讶地说：“你打到青狼了？
这把匕首是哪里来的？”
灵霄把青狼放在地上，摸了摸匕首的刀柄，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想让韩立知道匕首的秘密，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韩立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帮着灵霄把青狼抬到猎篓里，两人一起往镇上走去。
路上，两人还是一前一后，没什么话。
快到镇口时，灵霄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从旁边的树林里传来。
他停下脚步，对韩立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韩立点了点头，转身往镇上走，灵霄则握紧匕首，悄悄往树林里走去。
走进树林，灵霄看到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正围着一个老猎户，老猎户的猎篓被打翻在地，里面的灵草散落在地上 —— 那是几株泛着淡绿灵光的 “凝气草”，是镇上修士偶尔会收的药材，值不少钱。
其中一个高个子汉子一脚踩在老猎户的猎篓上，恶狠狠地说：“老东西，识相的就把灵草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打断你的腿！”
老猎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两个汉子说：“你们这两个无赖！
这灵草是我在山涧边守了三天才采到的，凭什么给你们！”
灵霄认得老猎户，他是镇上的老猎户王大爷，平时很照顾他，上次他爹生病，还是王大爷送了半袋米过来。
而那两个汉子，是镇上有名的地痞，叫张老三和李二狗，经常抢夺猎户的猎物，甚至还偷过韩三叔的书，镇上的人都怕他们。
灵霄握紧匕首，指节泛白。
自己年纪小，力气不如成年人，但他有这把能吸血的匕首。
他悄悄绕到两人身后的大树旁，看着张老三正弯腰去抢老猎户怀里的灵草，后背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灵霄深吸一口气，猛地冲了出去，右手握着匕首，对着张老三的后心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一声，匕首轻易刺穿了粗布衣服，没入张老三的身体。
张老三身体一僵，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往前倒去。
灵霄拔出匕首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匕首上的暗红符文再次亮起，贪婪地吸着从伤口涌出的人血，原本冷冽的刀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像是在享受猎物的血液。
灵霄的心跳得很快，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和匕首传来的奇异快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微微颤抖，却没有松开握着匕首的手。
李二狗看到张老三倒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灵霄手里滴血的匕首，顿时怒了：“哪里来的小野种，敢杀我兄弟！”
他挥着拳头就朝灵霄打来，拳头带着风声，显然是经常打架练出来的力气。
灵霄不敢硬接，往旁边一滚，躲开拳头的同时，握着匕首对着李二狗的小腿划去。
“啊！”
李二狗惨叫一声，小腿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首流。
他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下手竟然这么狠！
灵霄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起身冲上去，匕首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刺。
这一次，他特意对准了李二狗的丹田位置，刚才杀张老三时，他隐约感觉到，刺向这个位置，匕首吸血更快。
果然，匕首刺入的瞬间，符文亮得更甚，李二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血液被匕首疯狂抽取。
没一会儿，李二狗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而匕首上的红光渐渐褪去，符文重新变回暗红，甚至比之前更亮了几分，刀柄传来的温热感也更明显了。
老猎户惊呆了，张大嘴巴看着灵霄，半天说不出话来。
灵霄喘着粗气，握着匕首，看着地上两具尸体，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 —— 他杀了人，但如果不杀他们，王大爷的灵草会被抢走，说不定还会被打伤。
而且，握着这把匕首杀人，似乎并没有那么难。
他刚想弯腰把匕首收进猎篓里，脑子里刚闪过 “收起来” 的念头，手里的匕首突然轻轻一颤，像是有了感应，自动从他手里飞了起来，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然后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刀柄朝上，刚好能被他握住。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滞涩，就像是匕首本身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主动配合他一样。
灵霄愣了一下，随即握紧匕首，一股轻松掌控的感觉涌上心头 —— 这把匕首，真的能和他心意相通！
灵霄走到老猎户身边，帮他捡起地上的灵草，塞进他的猎篓里：“王大爷，你快走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老猎户回过神，拉着灵霄的手说：“孩子，你闯大祸了！
张老三和李二狗有靠山，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后山躲躲！”
灵霄摇了摇头，抽回手：“不用了，王大爷。
我杀了人，青牛镇不能待了，我得走。”
他顿了顿，又说：“你别告诉别人是我杀的，就说他们是被野兽咬死的。”
老猎户看着灵霄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他，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匆匆离开。
灵霄走到两具尸体旁，蹲下身，用匕首割下他们腰间的储物袋 —— 张老三的袋子里有几十文铜钱和一块碎银子，李二狗的袋子里有半袋干粮和几株普通的草药。
他把储物袋塞进猎篓，又扛起青狼的尸体，转身往镇外走去。
夕阳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灵霄回头看了一眼青牛镇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爹，还有那个安静看书的韩立。
，从杀了张老三和李二狗，从这把匕首自动回到他掌心的那一刻起，他的路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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