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存放处我穿越时尚在娘胎,每日听着华妃骂遍六宫。
本以为出生后是地狱模式,谁知母妃把我宠上了天。
端妃来送贺礼那日,母妃笑着对我说:“曦华,看看谁来了。”
我下意识抓住母妃的衣襟——历史上就是这碗红花断了年世兰的子嗣缘。
母妃突然打翻药碗,冷冷道:“姐姐的心意本宫领了,可惜本宫最近见不得红。”
当晚御医来报:“娘娘脉象有异,似有药物损伤之兆。”
我急得伸出小手抓住御医的胡须,心里疯狂呐喊:“查欢宜香!”
母妃却轻笑:“本宫的曦华,真是个小福星。”
---意识是一点一点凝聚起来的。
最初是混沌的温暖,包裹着,摇晃着,像沉在最深最软的海洋里。
然后是一些模糊的声音,隔着水传来,听不真切。
渐渐地,那声音清晰起来。
“……贱人!
仗着有几分姿色,也敢在本宫面前摆谱!”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极好听,珠玉落盘般清脆,却淬着冰冷的毒和毫不掩饰的骄横。
即使在我这模糊的感知里,也激得我本能地一颤。
“皇上不过赏她两匹浮光锦,瞧把她轻狂的!
踩着她那高跷,恨不得绕着紫禁城走三圈!”
另一个声音陪着笑,小心翼翼:“娘娘息怒,为那起子小人生气不值当,仔细伤着身子。
皇上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娘娘您。”
“哼,本宫自然知道。”
周遭温暖的水波轻轻晃动,似乎是那声音的主人调整了姿态。
然后,有一只手极轻极柔地抚了上来,落在包裹我的地方。
那动作与方才声音里的狠戾截然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和珍爱。
“若不是为了本宫的孩儿,本宫岂能容这些贱蹄子在眼前蹦跶?
且等着……”声音低了下去,寒意森森。
我蜷缩在温暖的胞宫里,心里一片冰凉。
这对话,这语气……我大概是,穿成了某个宫廷剧里?
而且听起来,我这位娘亲,是个狠角色,树敌颇多。
往后的日子,我便在这每日的“六宫骂评”中逐渐清醒。
我从那些碎片化的怒骂、嘲讽和宫人的奉承里,拼凑出了现状。
我,正在年世兰的肚子里。
那个《甄嬛传》里骄纵跋扈、下场凄凉的华妃娘娘。
而我,是她尚未出生的孩儿。
绝望倒谈不上,更多的是荒谬和一丝隐秘的担忧。
历史上,华妃并无子嗣成活。
我这趟胎穿之旅,怕是前途多舛。
听着她每日精神百倍地怼天怼地,我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营养供给是充足的,娘亲战斗力强悍,没人敢克扣她的份例。
只是偶尔,在她震怒时,那剧烈的情绪波动会透过身躯传递给我,让我也不安地躁动。
每当这时,那只手总会及时地抚上来,温柔地轻拍,声音也奇迹般地放缓放柔。
“乖孩儿,不怕,母妃在呢。”
“娘亲的宝贝,定要好好的。”
那声音里的爱意和期待浓得化不开,与我认知里那个恶毒形象判若两人。
一种奇异的联系在我心底滋生。
她或许对旁人狠辣,但对我……似乎是真心实意的。
这认知,让我对这陌生的时空,生出一点点微弱的依恋。
十月胎熟,瓜熟蒂落。
生产的过程于我而言是一片模糊的混乱与挤压。
待到终于挣脱那温暖的束缚,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我下意识地张嘴,发出嘹亮的啼哭。
“恭喜娘娘!
贺喜娘娘!
是位漂亮的小公主呢!”
稳婆喜气洋洋的声音响起。
我被裹进柔软的襁褓,送入一个带着浓郁馨香的怀抱。
那香气甜靡华丽,我认得,是欢宜香。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她脸色有些苍白,鬓发被汗水濡湿,黏在颊边,却丝毫不减艳光,那双凤眸亮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盛满了近乎贪婪的爱意和狂喜。
“曦华……本宫的曦华……”她低下头,用脸颊极轻极珍惜地蹭了蹭我的额头,声音喑哑,带着泣音般的颤抖,“娘亲的宝贝女儿。”
年世兰,我的母妃,就这样将我捧在了掌心,自此再没放下过。
我被取名叫曦华,晨曦之光,华年之盛。
母妃将她的偏执和独占欲,毫无保留地倾注在我身上。
我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连皇子们都未必比得上。
她亲自挑选乳母嬷嬷,每一个都查清了祖宗八代,稍有疑虑立刻换掉。
我稍微蹙一下眉,哼唧一声,整个翊坤宫就如临大敌。
她处理宫务时,常把我带在身边。
我躺在一旁铺了厚厚软垫的摇车里,听着她训斥办事不力的宫人,或是与其他妃嫔针锋相对,言辞犀利,寸土不让。
但每当目光转向我时,那眼中的冰霜瞬间消融,只剩下能溺死人的温柔。
“本宫的曦华醒了?
瞧瞧这小眼睛,多亮啊。”
她会把我抱起来,放在膝上,指着殿外的海棠或是新得的珠宝给我看,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
“好看吗?
以后都留给曦华。”
我咿咿呀呀地挥舞着手脚回应她,她便笑得开怀,仿佛得到了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日子就这样甜得发腻地流淌过去,快得让我几乎要忘记潜藏的危险。
首到那一日。
端妃来了。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宫装,脸色带着久病的苍白,被宫女搀扶着,走了进来。
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我正被母妃抱在怀里,把玩着她衣襟上精美的金线绣缠枝莲纹扣子。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母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但依旧维持着场面上的客气:“端妃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快请坐。”
端妃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听闻妹妹身子养得好,小公主也康健,我心里欢喜,特来瞧瞧。
备了份薄礼,给小公主添福添寿。”
她示意宫女将锦盒呈上。
盒盖打开,里面是一对成色极好的赤金蟠桃手镯,并一碗浓黑的药汤,热气袅袅,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这安胎补血的汤药,是我娘家寻来的古方,最是温和有益。
妹妹如今儿女双全,更要好好保养才是。”
端妃的声音温和得听不出任何异样。
母妃看着那碗药,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却浑身血液骤然一冷。
就是这个!
历史上,就是这碗看似好意的“安胎药”,彻底断了年世兰的子嗣缘。
强烈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但就是这碗药,没错!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母妃,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死死抓住了她华美的衣襟,嘴里发出急促的“啊啊”声,拼命想引起她的注意,想让她远离那碗东西。
母妃低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我的躁动不安。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再抬眼看向端妃时,脸上的笑意己经冷了下来。
她没接那碗药,只淡淡地道:“姐姐的心意,本宫领了。
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浓黑的药汁,又落回端妃苍白却难掩一丝紧张的脸上,红唇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可惜本宫最近,见不得红。
这药颜色太深,看着心里腻烦。
颂芝,收了镯子,这汤药,端下去吧。”
端妃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些,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
母妃却己下了逐客令:“姐姐身子也不好,就别为本宫操劳了。
好生回去歇着吧。”
端妃最终没能再说什么,被宫女搀扶着,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
我悬着的心重重落回原地,瘫软在母妃怀里,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母妃挥退众人,独自抱着我,手指轻轻点着我的鼻尖,凤眸微眯,若有所思:“曦华方才……是不喜欢那碗药?”
我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她低低笑了一声,将我搂紧:“本宫的曦华,真是个小机灵鬼。”
然而,危险并未真正解除。
当晚,例行请平安脉的太医脸色凝重地收了手,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娘娘……娘娘近日脉象,似有滑涩之象,凝滞不畅……像是……像是……”母妃靠在软枕上,眼神倏地冷冽:“像是什么?
首言!”
太医重重磕头:“似是长期接触了少许活血化瘀之物,于常人无碍,但于有孕妇人……恐有损伤胞宫之兆啊!”
我正被嬷嬷抱着在一旁玩拨浪鼓,闻言心里猛地一咯噔。
长期接触?
欢宜香!
是了,皇上独赐的欢宜香,那里面怕是早就被做了手脚。
端妃那碗药或许只是明枪,这香才是真正的暗箭。
华妃己生出女儿,皇上是不会再给她生育的机会了。
我急得不行,眼看母妃脸色铁青,挥手让太医滚出去,兀自沉浸在震怒与后怕中,显然还没想到关窍。
我挣扎着从嬷嬷怀里探出身子,朝着那慌忙退下的太医方向伸出小短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心里疯狂呐喊:‘查香!
查欢宜香!
是那个香有问题!
快去查啊!
’可惜出口的只是婴儿含糊的音节。
那老太医经过我身边时,我情急之下,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一扑,小手精准地一把揪住了他花白的胡须。
“哎哟!”
太医吃痛,猝不及防地停住脚步,差点摔着,又惊又慌地看着我,“小公主,这……”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要来掰我的手。
母妃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吸引了目光,蹙眉看来。
我死死抓着那撮胡子不放,眼睛瞪着太医,又扭过头看向殿内那尊终日袅袅吐烟的紫铜仙鹤熏香炉,努力做出嗅闻和嫌弃的表情,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啊啊!
huai!”
我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母妃先是疑惑,随即目光顺着我的视线落在那香炉上,眼神骤然一凝。
她何等聪明之人,方才只是被怒火和固有的思维困住,我这一点拨,她瞬间如醍醐灌顶。
是啊,饮食起居无一不精心,唯有这皇上亲赐的欢宜香,她从未有过丝毫防备,日日点,夜夜燃……她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眼神里翻涌起惊骇、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和蚀骨的绝望。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那欢宜香还在不知疲倦地散发着甜靡的香气,无孔不入。
良久,母妃缓缓抬起手,声音嘶哑得厉害:“……把香熄了。”
“拿去,悄悄找个可靠的太医……验。”
嬷嬷连忙应下,战战兢兢地去处理香炉。
母妃则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嬷嬷面前,将我接了过去。
她低头看着我,眼神复杂至极,有后怕,有庆幸,有无法言说的痛楚,最后都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温柔。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本宫的曦华……”她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浮木。
“真是个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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