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订婚那天，我在矿井下被落石砸断了腿。
爸爸说男孩大器晚成，将来能给他们养老，女孩读书没用，就该趁着嫁人前早点挣钱给家里，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十五岁那年，我被迫放弃高中去矿上当女工，只为供弟弟读书。
矿井下没有阳光，我的皮肤白得像纸，肺里全是煤灰。
工友们都说我命硬，在矿下待了八年还活着。
今天弟弟发来订婚照，女方家要求必须全款买房。
妈妈打电话来：“你存了多少钱？都拿出来给你弟弟买房。”
我说我在医院，她不耐烦地说：
“装什么病？你弟弟结婚是大事，别在这时候添乱！”
正说着，我听见爸爸在旁边说：
“那丫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月挣那么多，让她出点钱怎么了？”
我想告诉他们，矿工一个月只有四千块。
可是肺里的积血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尘肺病晚期，医生说我的肺已经石化了。
像我的心一样，早就变成了石头。
1.
我费劲地睁开眼，左腿传来钻心的痛。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
矿井下那块落石砸下来的画面，还在脑子里打转。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煤灰和黑暗淹没我的那一刻。
“醒了？”护士推门进来，看了眼我的腿，
“这么年轻就受这种罪，家属呢？怎么没人来看你？”
我抿紧嘴唇没说话。
手机响了，是弟弟韩耀祖发来的微信。
一连串照片跳出来：他和一个姑娘手挽手，笑得很甜。
看着照片，我心里又苦又涩。
手机还没放下，妈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丽丽啊，看到你弟发的照片没？姑娘多俊啊！家里条件也好，说是城里人呢！”
“就是人家要求高了点，必须全款买房。”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我受伤了。
可她根本没给我插话的机会：
“你那儿存了多少了？都得拿出来！你弟这婚事可不能黄了。”
背景里传来我爸的声音：
“跟她啰嗦什么？一个月挣那么多钱，这时候不出力什么时候出？”
我胸口一阵发闷，刚要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肺里撕裂一样的疼。
“你怎么了？又感冒了？”妈妈顿时不耐烦了，
“吃药没有？我告诉你，你弟结婚是头等大事，别在这节骨眼上添乱！”
电话啪嗒挂了。
我握着手机，听着忙音，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眼泪终于掉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妈又打来电话了。
“钱凑得怎么样了？你弟那边等着呢。”
我虚弱地抓着手机：
“妈，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又来了！你就不能换个借口？”我妈直接打断我，
“上次说咳嗽，这次又是什么？妈知道井下工作累，但你也得体谅体谅你弟啊。”
我咬着嘴唇，眼泪在打转：
“真的，最近总是咳嗽得厉害。”
“咳嗽就多喝点热水。”妈妈语气软了下来，
“丽丽啊，不是妈逼你。你弟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姑娘，要是因为房子吹了，你忍心吗？”
我爸接过了电话：
“晓丽啊，爸知道你不容易。但你是姐姐，得多帮衬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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