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生物钟准时敲响，沈雨晴睁开眼时，窗帘缝隙里己经泄进刺眼的阳光。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三秒钟的呆，才想起自己不用像往常一样在十分钟内洗漱完毕冲向医院。
指尖在床头柜摸索，摸到听诊器时习惯性地往白大褂口袋里塞，却捞了个空——昨天回来时根本没把工作服带进卧室。
"闲人一个。
"沈雨晴对着空气唾弃自己，翻身下床时脚腕突然发软，踉跄着扶住衣柜门。
镜子里的女人眼下泛着青黑，额角的纱布沾着点血渍，蓝白条纹病号服套在身上，像株被移植到错误土壤里的白杨树。
厨房里传来冰箱制冷的嗡鸣，她打开门，一股混合着过期牛奶和速冻饺子的气味扑面而来。
护士长的叮嘱在耳边回响，沈雨晴认命地把速冻食品全扔进垃圾桶，最后在角落翻出半袋挂面，决定煮碗清汤面应付早餐。
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男人的惨叫。
沈雨晴手里的面条差点掉进锅里，她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昨天那个穿皮卡丘睡衣的男人正蹲在单元门口，对着摔散架的快递盒唉声叹气，旁边还倒着个半人高的纸箱，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金属支架。
真是生活白痴。
她嗤笑一声，转身想去关火，楼道里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隔壁门被撞开的声音，夹杂着"我的VR设备"的哀嚎。
沈雨晴端着刚煮好的面条走到玄关，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拉开了门。
隔壁门口，许墨正跪在地上捡拾散落的零件，冲锋衣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头发比昨天更乱，几缕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需要帮忙吗？
"话一出口沈雨晴就后悔了，她明明是想嘲讽对方的。
许墨猛地抬头，看到她时眼睛瞪得像铜铃，慌忙把手里的零件往身后藏："不、不用！
"可他越慌越乱，手肘撞到身后的纸箱，又滚出来几个摄像头，其中一个正好落在沈雨晴脚边。
她弯腰捡起那个巴掌大的摄像头，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突然想起昨天的乌龙报警："你就是这样对待精密设备的？
""这不是精密设备，是动作捕捉仪..."许墨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白瓷碗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清汤面上飘着葱花，热气氤氲了沈雨晴的眉眼，让她那过于锐利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沈雨晴注意到他的目光，皱了皱眉："没吃早餐？
""啊？
哦...忙着拆快递忘了。
"许墨挠挠头，发丝间露出点泛红的头皮，"昨晚改代码到天亮，刚想拆新设备测试——""熬夜？
"沈雨晴的职业病瞬间发作，"你知道连续睡眠不足会导致心率失常、免疫力下降吗？
昨天心率飙到180不是没原因的。
"许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我那是被救护车吓的！
"他拍了拍胸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为昨天的事辩解，脸颊腾地红了，"而且程序员都这样，凌晨才有灵感。
""用健康换灵感？
"沈雨晴把碗往玄关柜上一放，叉腰盯着他，"昨天的120知道吗？
全市平均急救响应时间是8分23秒，你一个误报，就可能让真正需要急救的人多等三分钟。
三分钟，足够一个心梗病人错过黄金抢救期。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每个字都戳在要害上。
许墨的愧疚感瞬间被点燃，可看到她那副居高临下的医生模样，又忍不住想反驳："我己经跟120道歉了，还交了占用资源的罚款...""罚款能弥补可能出现的生命损失吗？
"沈雨晴上前一步，逼近的气势让许墨下意识后退，"紧急呼叫系统连二次确认机制都没有，就敢接入120平台？
你们做技术的只考虑功能实现，不评估风险吗？
""我那是测试版本！
还没正式上线！
"许墨的音量也拔高了，"谁知道扫地机器人会撞翻充电板，谁知道我摔倒时正好喊了救命——""意外？
"沈雨晴冷笑，"在医学上，所有意外都是可以预防的风险。
就像手术前要确认三遍病人信息，你们的系统为什么不能设置三重确认？
""三重确认会影响用户体验！
"许墨终于找到反驳的点，眼睛亮起来，"紧急情况下哪有时间点三次确认？
""所以要区分真正的紧急情况和误触！
"沈雨晴指着他脚边的动作捕捉仪，"用你的设备做生物特征识别啊，监测到心率异常、摔倒轨迹时再触发报警，单纯的语音指令本来就容易误判。
"许墨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设计时确实忽略了多维度验证。
眼前这个女医生明明是搞医学的，却一下子戳中了技术漏洞，像用手术刀剖开了他混乱的代码逻辑。
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熄灭，只剩下沈雨晴家门口的灯光映着两人的脸。
许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面条的麦香，还有种说不清的冷冽气息。
他突然觉得刚才的争吵很可笑，自己居然在跟邻居争论系统设计，还是个昨天刚晕倒的医生。
"对不起。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会加上生物识别验证的。
"沈雨晴没料到他突然道歉，准备好的一肚子说教卡在喉咙里。
她瞥了眼地上的零件，又看了看许墨泛红的耳根，转身端起玄关柜上的碗："面条要凉了。
"关门的瞬间，她好像听见隔壁传来"唉"的一声。
沈雨晴靠在门板上，摸着发烫的耳根，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忘了吃早餐。
碗里的葱花还浮在汤面，热气模糊了视线，她对着空气嘟囔："什么程序员，根本就是生活不能自理。
"而隔壁屋里，许墨蹲在地上重新拼凑设备，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突然笑出声。
他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敲下一行字："添加生物特征识别模块——参考沈医生的建议。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屏幕上，照亮了他不自觉弯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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