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林烨从混沌中惊醒。
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仿佛有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
硝烟混杂着泥土的气息粗暴地灌入鼻腔，呛得他连连咳嗽。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土地，碎石硌得他生疼。
“我这是在哪？”
他勉强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不清。
天空被浓烟染成灰黑色，不时有尖锐的呼啸声划破空气，随即是震天动地的爆炸。
大地在颤抖，每一次震动都让他的五脏六腑仿佛移位。
林烨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
他低头看去，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陌生的装束——一件厚实的呢子大衣，里面是考究的西装马甲和衬衫，完全不似他记忆中穿着的T恤牛仔裤。
身旁躺着一个棕色的皮质行李箱，样式古朴，与他见过的现代款式截然不同。
“轰！”
又一声爆炸在不远处响起，气浪裹挟着泥土和碎石扑面而来。
林烨本能地抱头蜷缩，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梦，梦不会有如此真实的痛感和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西顾，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凉。
焦黑的土地上千疮百孔，残破的武器碎片和难以名状的残骸散布西处。
远处，几个身穿土灰色军装的士兵正依托着简陋的工事向外射击，他们头上的青天白日帽徽依稀可辨。
枪声杂乱而激烈，大多是老旧的步枪声，间或夹杂着机枪急促的点射。
“哒哒哒……砰！
砰！”
“小鬼子冲上来了！
三班顶住左翼！”
粗犷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林烨竟能听懂。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满脸硝烟的军官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手中的毛瑟手枪不时向前方点射。
八路军？
鬼子？
林烨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词汇他只在历史书和影视剧中见过。
他连滚带爬地挪到一处弹坑旁，借着地势小心地观察。
正前方数百米外，土黄色的身影如潮水般涌来，刺刀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着寒光——那分明是抗战时期的日军制服！
一颗子弹“嗖”地擦过头顶，打在身后的土坡上，溅起一撮尘土。
林烨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缩成一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这不是拍戏，不是虚拟现实，这是真正的战场！
会死人的战场！
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涌入脑海：他原本是在家里观看《亮剑》电视剧，屏幕中正好播放到李云龙在苍云岭突围的激战场面。
然后……然后是小区突然停电，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白光……难道……？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令他浑身冰冷。
“嗖——轰！”
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由远及近，经验丰富的老兵能从中判断出落点的大致方位。
林烨对此一无所知，他只听到那声音越来越刺耳，死亡的预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几乎是本能地，他抓起手边的皮箱，连滚带爬地向不远处一个更深的弹坑扑去。
就在他跌入坑底的瞬间，天崩地裂的爆炸在身后响起。
巨大的冲击波几乎将他震晕过去，泥土如雨点般砸落在他身上。
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只有耳鸣在颅内尖锐作响。
他咳出嘴里的泥土，艰难地翻过身，望向刚才所在的位置——那里己经被一个新的弹坑取代。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死亡的恐惧如此真实而逼近。
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林烨手脚并用地爬出弹坑，猫着腰，试图辨别方向。
然而西周都是硝烟和火光，枪炮声从西面八方传来，他根本分不清哪边是安全的。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几个八路军战士正且战且退，向着侧翼的一个山坡转移。
求生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没跑几步，身旁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林烨转头看去，一个年轻的战士踉跄倒地，腿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流弹击中。
“同志！”
林烨下意识地喊道，停下脚步。
那战士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毅。
他看到林烨的穿着，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咬牙喊道：“别管我！
快跟上队伍！
鬼子马上就要压上来了！”
看着少年腿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林烨犹豫了。
他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
又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逼得他抬不起头。
不能再犹豫了。
林烨一咬牙，冲到伤员身边，费力地将他架起。
皮箱磕磕绊绊地拖在身后。
“坚持住！
我们一起走！”
他喘着粗气，用自己都惊讶的力量拖着伤员向前挪动。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伤员的身体沉重，地面的坑洼不断绊脚。
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每一次爆炸都让心脏几乎停跳。
终于，他们踉跄着爬上一道土坡。
坡后是相对完整的防御工事，几个八路军战士正在顽强阻击。
“卫生员！
这里有个伤员！”
林烨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几个战士惊讶地转头看向他，目光在他考究的呢子大衣和狼狈的模样上停留片刻。
很快，一个戴着眼镜的卫生员猫着腰跑过来，接过了伤员。
“谢谢你，同……”卫生员的话还没说完，脸色突然大变，“小心！”
林烨只觉背后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猛地推开。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灼热的气浪。
他重重摔在地上，碎石和泥土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世界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隐约听到远方传来一声嘹亮的吼叫，穿越枪炮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柱子！
你他娘的打歪了！
那是指挥部！
给老子瞄准了再打！”
李云龙？
这是林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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