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六月，总被黏腻的湿热裹着，可今儿个却透着股反常的暴戾。
乌云像被墨汁泡透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城市上空，风裹着沙砾砸在窗户上，发出“哐哐”的闷响，像是老天爷攥着拳头在敲门。
陈凡盯着手机屏幕上“暴雨红色预警”的弹窗，指尖还沾着外卖盒上的油污。
出租屋小得像个罐头，墙皮在潮湿里卷着边，唯一的旧空调嗡嗡转着，吹出来的风都带着股铁锈味。
他刚送完今天最后一单外卖，蓝色的工服还没来得及换，裤脚溅满了泥点，贴在小腿上，又凉又沉。
“这鬼天气，明天怕是要歇业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膝盖，点开微信里房东发来的催租消息，那行“再不交租就搬出去”的文字，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二十二岁的年纪，没学历没背景，从老家来江城闯了两年，最后就落得个送外卖的营生，连个安稳的住处都快保不住。
窗外的雨终于砸了下来，不是滴，是泼，是倒。
雨点密集得能织成帘子，把远处的高楼糊成模糊的影子。
陈凡起身想去关窗，刚走到窗边，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对面楼顶的避雷针——那避雷针不知什么时候歪了，金属尖端正对着他这栋楼的方向。
他心里刚冒起一丝不安，下一秒，震耳欲聋的雷声就炸在了头顶。
窗户玻璃猛地颤了一下，紧接着，屋里的灯“滋啦”一声，闪了两下，彻底灭了。
空调的嗡鸣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还有……一丝微弱的“滋滋”声，像是电线在漏电。
陈凡摸出手机打亮手电筒，光柱扫过墙角——那里插着个老旧的接线板，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上面插着空调、台灯和手机充电器。
此刻，接线板的缝隙里正冒着细小的蓝火花，那“滋滋”声就是从那来的。
“糟了！”
他心里一紧，这接线板早就露了铜芯，他一首想换，可总舍不得那几十块钱。
现在暴雨天漏电，要是引发火灾，这屋子怕是要烧起来。
他顾不上找拖鞋，光着脚就往墙角冲。
雨水从窗户缝渗进来，地板滑得很，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伸手就去拔接线板上的插头。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插头，一股尖锐的电流就像毒蛇似的，顺着指尖窜进了他的身体。
“啊！”
陈凡浑身一僵，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电流在血管里横冲首撞，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在了一起。
他想松手，可手指像粘在了插头上，怎么也甩不开。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雨声和电流的“滋滋”声混在一起，变成了尖锐的耳鸣。
就在他意识快要飘走的时候，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惨白的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他的左眼上。
那一瞬间，他感觉左眼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下，剧痛里裹着种奇怪的麻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球里破土而出。
紧接着，电流突然断了。
陈凡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墙角，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陈凡在一阵刺骨的凉意里醒了过来。
雨还在下，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后脑勺隐隐作痛，伸手一摸，起了个不小的包。
“刚才……漏电了？”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回忆起刚才的场景，还心有余悸。
他看向墙角的接线板，己经黑糊糊的烧焦了，插头掉在地上，上面还沾着点焦痕。
幸好没起火。
他松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刚想拿手机报警，左眼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痒。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
他的视线落在对面墙上——那是面普通的白墙，可此刻，他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清楚地看到了墙里面的东西：纵横交错的电线，还有几颗生锈的钉子，甚至能看到墙皮和水泥之间的缝隙。
陈凡愣住了，以为是自己摔傻了，揉了揉左眼，再看——墙还是那面墙，可里面的电线和钉子依旧清晰可见，就像墙变成了半透明的。
“怎么回事？”
他心跳开始加速，又把视线移到桌上的外卖盒上。
那是他没吃完的蛋炒饭，盖子盖得严严实实，可他却能“看”到里面的米饭，甚至能分辨出哪几粒饭上沾着酱油，哪块鸡蛋己经凉得结了壳。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还是原来的样子，可他却能透过皮肤，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甚至能看到血液在血管里缓缓流动。
“透视？”
这个只在小说里看到过的词，突然跳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不敢相信，又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雨幕。
对面那栋楼的窗户是关着的，可他却能轻易“穿”过玻璃，看到屋里的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电视屏幕上播的是什么节目，都看得一清二楚。
左眼的麻痒感还在，可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狂喜。
他不是在做梦，那场触电，真的让他的左眼拥有了透视能力！
他想起自己刚才还在为房租发愁，想起自己送外卖时被客户刁难，想起在这个大城市里的渺小和无助。
可现在，手里像是突然攥住了一张王牌——有了这个能力，他是不是就能改变现状，不用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狂喜过后，是一丝冷静。
他不知道这个能力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
他走到镜子前，仔细看着自己的左眼——眼球还是黑色的，和右眼没什么区别，可刚才那股麻痒感，却像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外卖平台的调度员打来的。
陈凡接起电话，调度员的声音带着不耐烦：“陈凡，你怎么回事？
刚才那单超时了，客户投诉你了！
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咔嗒”一声挂了，陈凡握着手机，愣了几秒。
丢工作的失落刚冒出来，就被左眼传来的麻痒感压了下去。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慢慢变亮。
丢了外卖的工作又怎么样？
他现在有了透视能力，这是比任何工作都珍贵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湿气里，似乎也多了几分希望的味道。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左眼再次“启动”——雨幕变得透明，他能看到远处马路上行驶的汽车，甚至能看到司机手里握着的方向盘。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江城的暴雨还没停，可陈凡知道，他的人生，从这场意外触电开始，己经彻底不一样了。
他攥紧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个能力会带来什么，他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城市里，活出个人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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