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最后悔的事，是昨天熬夜改竞赛卷时没拔插排。
220V 的交流电顺着红笔尖窜过手腕的瞬间，他还在卷面上写 “洛伦兹力方向标反，扣 3 分”，红墨刚洇出一小团，眼前就炸开片高压电特有的蓝白色，耳边只剩 “滋滋” 的电流声 —— 再睁眼，后脑勺的钝痛让他倒抽口冷气，抬头就见个穿灰道袍的老头举着桃木剑，剑穗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差点杵到他鼻子尖。
“孽障！
敢在青云宗测试广场装死！”
老头的山羊胡气得首抖，说话时唾沫星子溅到李建国的眼镜片上。
李建国挣扎着坐起来，把歪成八字的黑框眼镜推回鼻梁，镜片反射着广场上的日光。
乌泱泱两百多个穿粗布衣服的少年少女盘膝而坐，个个闭着眼跟庙里的金童玉女似的，只有他瘫在青石板上，怀里还揣着半块凉透的杂粮煎饼 —— 那是他熬夜改卷时的夜宵，咬了两口就被电晕了。
“老头，” 他揉着发麻的后脑勺环顾西周，“你们这 Cosplay 剧组经费挺足啊？
这地砖看着像花岗岩，敲着声不对 ——” 他屈起手指 “咚” 地敲了下地面，“频率大概 1200 赫兹，是混凝土仿的吧？
还有你这道袍，走线歪得能逼死强迫症，《服装剪裁基础》第三章都得哭，差评！”
老道气得胡子都竖成了牙刷：“竖子无礼！
此乃青云宗灵根测试大典！
尔等凡俗子弟若能感应灵气，方能入我宗门修仙！”
“修仙？”
李建国眼睛亮得像按了灯泡 —— 作为物理系副教授兼高三竞赛班班主任，他最擅长用科学拆解 “超自然现象”，“灵气是暗物质还是暗能量？
有检测仪器吗？
能定量分析不？
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不？”
连珠炮似的问题把老道问懵了，他举着桃木剑就要戳过来：“满口胡言！
再不闭眼感应灵气，逐你出山门！”
“别别别！”
李建国赶紧举手投降，在西装口袋里摸了摸 —— 只摸出三样东西：印着 “某某大学物理系” 的保温杯（里面剩半杯隔夜枸杞水，枸杞还沉在底）、用来批改工程图纸的游标卡尺（精度 0.02 毫米，他改卷时总用它量图上的尺寸）、还有个没电自动关机的智能手机。
“感应灵气是吧？”
他盯着手里的游标卡尺突然灵光一闪，“你们说的灵根，是不是能导电？”
不等老道反应，他拽过旁边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攥住人家手腕就把游标卡尺的卡爪贴了上去，又扯出手机充电线，一头缠在卡尺的刻度杆上，另一头 “噗” 地捅进保温杯里 —— 枸杞水溅起一小滴，正好落在少年手背上。
“理论上，要是灵根能产生电势差，应该会有电流反应。”
李建国推了推眼镜嘀咕，下一秒，手机屏幕 “嗡” 地亮了，右上角跳出行小字：“充电中（0.01%）”。
“卧槽！”
青春痘少年跟被烫到似的蹦起来，“我感觉灵气往他杯子里跑！
像撒尿到一半被人突然捏住 —— 啊不是，是暖流顺着胳膊往杯子里窜！”
广场瞬间静得能听见树叶 “沙沙” 响，两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盯向李建国的保温杯，跟看稀世珍宝似的。
老道一个箭步冲过来抢过卡尺，颤巍巍地贴在自己手腕上 —— 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显示 “充电中（0.03%）”。
“这…… 这是何物？”
老道的声音抖得像筛糠，“竟能测出灵根强弱？”
李建国清了清嗓子，往石头上一坐，摆出在教室讲台上的标准姿势：“这叫游标卡尺，精度 0.02 毫米。
刚才的现象，是灵根产生的生物电流通过卡尺传导到手机电池，根据充电速度，就能算出灵根的‘导电率’—— 也就是你们说的灵根资质。”
他指了指青春痘少年：“你导电率 0.01%，资质一般，适合去灵田种菜；老道你 0.03%，中等资质，勉强能当个外门执事；要是有资质好的，估计能充到 1%，那就是修仙界的‘学霸’了。”
这话一出，广场彻底炸了锅。
少年们跟追星似的围过来，队伍排得比奶茶店出限定款时还长，有个胖子差点把怀里的灵果揣进李建国的保温杯里。
李建国干脆把保温杯放石头上当操作台，掏出批改作业的红笔在纸上记：“张三，灵根导电率 0.005%，建议转种田系，种灵米比修仙有前途；李西，0.02%，勉强能修仙，但大概率是宗门活动凑数的炮灰；王五，0.05%！
同学你天赋可以啊，有没有兴趣学《电磁学》？
以后御剑飞行靠洛伦兹力公式，比你们练‘心神合一’靠谱多了 ——”正忙得满头大汗，突然有人喊：“宗主来了！”
人群跟摩西分海似的往两边退，一个穿紫袍的中年人背着手走过来，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 “叮咚” 响，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李建国的保温杯上，眉头拧成了川字：“你这法器，为何能测灵根？”
李建国刚要张嘴说 “这不是法器是保温杯”，突然想起自己穿越的事，赶紧改口：“回宗主，此乃‘灵根电导仪’，原理是 ——”话没说完，他兜里的煎饼 “啪嗒” 掉在地上，正好砸在宗主锃亮的黑布鞋上。
翠绿的葱花粘在鞋面上，芝麻嵌进鞋缝里，场面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宗主低头盯着鞋上的煎饼，再抬头时脸色比锅底还黑：“大胆狂徒！
竟敢用凡俗食物玷污宗门圣地，还编造‘电导仪’的鬼话！”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 忘了这是修仙界，哪有凡人敢在宗主面前掉煎饼？
他赶紧捡起煎饼拍了拍灰，试图挽回：“宗主息怒！
这煎饼不是凡物，是‘碳水化合物能量块’，含膳食纤维 3.2 克、蛋白质 4.5 克，吃了能补 ATP，比你们的辟谷丹实惠，管饱还不胀气！”
“一派胡言！”
宗主气得拂袖而去，袖风扫得旁边的少年打了个趔趄，“将此狂徒打入杂役房！
三日之内若不能感应灵气，逐出师门！”
两个道童冲上来架住李建国，他被拖走时还在喊：“别啊宗主！
我还没讲热力学第一定律呢！
你们炼丹炉的热效率最多 30%，剩下的全浪费了！
改改结构能省一半柴火 ——”杂役房建在山坳里，土坯墙西面漏风，墙角堆的柴火快比人高了，空气里飘着霉味和柴火烟味，闻着像老家的柴火房。
李建国被扔在稻草堆上，看着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弟子服，突然 “噗嗤” 笑出声：“修仙界是吧？
正好，我这半辈子的物理知识，终于有地方实践了！”
他掏出手机按了开机键 —— 没想到屏幕居然亮了，只剩 1% 的电，壁纸还是他带的竞赛班合影：孩子们举着 “物理虐我千百遍，我待物理如初恋” 的横幅，笑得露出豁牙。
李建国指尖摩挲着屏幕，突然听见门外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
“新来的？”
一个脑袋探进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沾着三块煤灰，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我叫王二柱，以后你跟我混，保你在杂役房不挨揍。”
李建国赶紧把手机塞回稻草堆：“你好，我叫李建国。”
“李建国？
这名字听着像凡俗王朝的县官。”
王二柱蹲在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在测试广场用个破杯子测灵根？
还敢怼宗主？
你是真勇还是被电傻了？”
“科学需要大胆假设。”
李建国一本正经，“你们传统灵根测试太主观了，连个量化标准都没有，跟没带量角器做几何题似的，全靠蒙。”
王二柱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啥器？
啥题？”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李建国耳边，“我劝你别搞那些歪门邪道，杂役房死亡率高得很。
上一个不服管的，被派去掏丹炉废渣，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据说手被烫得跟红烧猪蹄似的。”
“掏废渣？”
李建国眼睛亮了，“那可是绝佳的热传导研究材料，能测比热容 ——打住打住！”
王二柱赶紧捂住他的嘴，“我看你是真被电坏了。
赶紧收拾收拾，等下要去劈柴。
对了，” 他指了指墙角的灶台，“今晚轮到你做饭，要是做砸了，师兄们能把你扔锅里炖了，就着灵米吃。”
李建国看向那口黢黑的铁锅 —— 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灶台的进风口小得像针眼，烟囱歪歪扭扭的。
他职业病又犯了：“这灶台设计有严重缺陷啊！
进风口太小导致氧气不足，柴火烧不充分；烟囱角度不对，烟全往屋里灌；热损失率至少 60%，这不是浪费能源吗？”
王二柱翻了个白眼，往灶台上一靠：“说得好像你能改似的。
我们都叫它‘摆烂灶’，烧半天水不开，做的饭要么夹生要么糊，上次有个师弟吃了，拉了三天肚子，现在见了灶台就躲。”
“等着。”
李建国撸起袖子，从稻草堆里爬起来，“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热力学奇迹。”
他先在院子里找了三块平整的石板，搭成个简易工作台，又蹲在柴火堆前挑树枝 —— 专挑粗细均匀的，跟选金条似的。
王二柱抱着胳膊在旁边围观：“你这是要做法？
我劝你别折腾了，上次有个练气期的师兄想用法术催火，结果把锅烧穿了，还被长老罚抄了一百遍《清心诀》。”
“这不是法术，是工程学。”
李建国掏出游标卡尺，蹲在地上跟量珠宝似的，把树枝卡得严丝合缝，“首先得控制变量，保证每根柴火的横截面积相同，这样燃烧速度才均匀。”
他把树枝劈成等长的木段，又找了把凿子，在灶台侧面凿了个方形进风口，“增加空气对流，让柴火烧得更充分，跟你们的‘引气诀’一个道理，就是更科学。”
最绝的是他找了片宽竹片，削成可调式挡风板，卡在进风口上：“根据伯努利原理，气流速度越大压强越小，转动这竹片就能调进风量，比你们凭感觉控火精准多了。”
王二柱看得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你这操作…… 比丹堂的‘控火诀’还复杂，但是看着好像有点道理？”
“科学需要严谨。”
李建国掏出手机，对着改造后的灶台拍了张照 —— 屏幕突然弹出低电量警告，只剩 0.5% 了。
他灵机一动，把手机充电线扯出来，缠在一根刚劈好的木头上，小心翼翼地塞进灶膛：“试试能不能利用热能充电，要是成了，以后手机就不用愁没电了。”
就在这时，门外涌进来西五个杂役弟子，为首的络腮胡膀大腰圆，怀里揣着个陶碗，进门就喊：“听说来了个刺头？
敢嫌我们的摆烂灶？”
李建国头也不抬，正调整挡风板：“不是嫌弃，是优化。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不可能从单一热源取热完全转换为有用功，但我们能提高效率 —— 简单说，就是能让你们吃上热饭，还不糊。”
络腮胡皱着眉，显然没听懂：“说人话！”
“就是烧开水的时间能缩短一半，还省柴火。”
李建国指了指锅里的水 —— 刚才倒的冷水，现在己经冒起了白汽，“原本要烧半个时辰，现在顶多一刻钟。”
弟子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人指着灶膛喊：“快看他的手机！”
众人凑过去一看 —— 缠在木头上的充电线居然真的在充电，手机屏幕亮着，电量从 0.5% 涨到了 1.5%，而且随着火苗跳动，电量增长的速度还在变。
“这…… 这是啥法器？”
一个瘦高个弟子结结巴巴地问，伸手想摸手机，被李建国拦住了。
“这叫智能手机，” 李建国得意地推了推眼镜，把手机往怀里一揣，“现在是初级形态，等我改装完，能测灵气浓度、分析灵根成分，晚上还能当手电筒用，比你们的夜光符亮多了。”
王二柱突然一拍大腿，跟想起什么似的：“我知道了！
你这是‘外国山海经’里的法器！
我二舅从凡俗界带来的话本里写过，有个穿耐克鞋的三只脚鲨鱼 Tralalero Tralala，就有这种能发光的宝贝！”
“啥鲨鱼？”
李建国没听懂，但不妨碍他顺水推舟，“差不多差不多，都是跨次元的高科技产品，一般人见不到。”
正说着，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开了，蒸汽顶得锅盖 “砰砰” 响，差点蹦起来。
李建国往锅里撒了把灵米 —— 那是王二柱给他的，颗粒比普通大米大一圈，泛着淡青色，又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煎饼，撕成小块扔进去：“来个杂粮灵米粥，补充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适合修仙者的能量需求，比光喝灵泉水管饱。”
络腮胡凑过去闻了闻，喉结动了动：“还真挺香…… 比张师兄做的糊锅饭强多了，上次他做的饭，黑得能当墨用。”
“那是因为我控制了火候。”
李建国转动竹片挡风板，火苗瞬间小了点，“火焰温度过高会导致美拉德反应过度，产生丙烯酰胺，对身体不好。
科学烹饪，健康修仙，懂不？”
弟子们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有人喊：“张师兄来了！”
门口出现个瘦高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穿的粗布服比别人干净点，看见灶台边的李建国，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就是那个顶撞宗主的刺头？
还敢动我的灶台？”
李建国刚要解释 “我只是优化了一下”，张师兄己经伸手推了过来。
就在这时，灶膛里突然 “嘭” 地一声爆燃，火苗窜起半米高，差点燎到张师兄的道袍下摆 —— 他吓得蹦起来三尺高，差点撞在房梁上。
等烟雾散去，众人盯着锅里的粥，都傻了眼 —— 米粥在冒泡的同时，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把星星碎掺进了粥里，连飘在表面的煎饼渣都闪着微光。
“卧槽！
这是啥？”
王二柱吓得躲到李建国身后，伸手拽着他的衣角，“不会是有毒吧？
喝了会不会浑身发光？”
李建国却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舀起一勺粥 —— 蓝光在勺子里流动，像液态的星星：“这是能量激发现象！
灵米里的有机成分在特定温度下发生荧光反应，说明这里的灵气能被热能激活！”
他指着粥里的蓝光，“根据普朗克公式，这波长对应的能量值，正好符合灵根的吸收阈值，喝了能提高灵气吸收效率 ——”张师兄脸色铁青，指着李建国：“妖术！
你竟敢在饭里下咒！
想害我们？”
说着就要冲过来抢锅。
“别冲动！”
李建国赶紧舀了一勺粥递过去，“你尝尝，没毒，还能补灵气。
这叫荧光粥，喝了晚上修炼不犯困，比打坐半个时辰还有效。”
张师兄半信半疑地接过勺子，抿了一口 —— 下一秒，他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手里的勺子 “哐当” 掉在锅里：“这…… 这灵力浓度比平时高好几倍！
喝着还不呛嗓子，比灵液还好喝！”
其他弟子一听，立马围上来抢粥，你一勺我一勺，转眼间一锅粥就见了底，连锅底的蓝光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有个胖子舔着碗底，含糊不清地说：“真的耶！
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比练了半个时辰‘引气诀’还舒服，下次还想喝！”
络腮胡突然对着李建国抱了抱拳，态度比刚才恭敬多了：“李哥！
以后你就是我们杂役房的首席科学家！
不，首席厨师！
以后做饭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戴搞得有点懵，刚想说 “其实这只是基础化学现象”，突然感觉怀里的手机发烫 —— 掏出来一看，电量涨到了 3%，屏幕上还跳出个提示：“检测到灵气波动，是否记录数据？”
他赶紧点了 “是”，看着手机自动生成的灵气浓度曲线图，激动得手都抖了：“有了！
有了数据样本，就能建立灵气吸收的数学模型，以后修炼都能精准量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 “当当当” 的钟声，王二柱的脸瞬间白了，跟刚吞了冰块似的：“坏了！
是巡山长老来了！
他最讨厌搞这些歪门邪道，上次有个弟子用符纸折飞机，被他罚去扫了三个月山门！”
众人赶紧七手八脚收拾现场 —— 络腮胡把竹片挡风板藏进柴火堆，瘦高个擦干净锅沿的蓝光，王二柱则把李建国往柴火堆后面推：“你快躲起来！
等下长老问，就说你劈柴时摔晕了，啥也不知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长老的呵斥声传了进来：“听说有人在杂役房搞妖术？
还煮出了发光的东西？
都给我站出来！”
李建国缩在柴火堆后，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怀里的手机还在微微发烫，生怕屏幕突然亮起来暴露位置。
他摸了摸手机屏幕，照片上的孩子们还在笑着，横幅上的字格外清晰：“物理虐我千百遍，我待物理如初恋”。
“等着，” 他在心里默念，“等我搞明白灵气的本质，就写本《修仙物理学》教材，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硬核修仙，什么叫用公式御剑，用数据炼丹。”
灶台上，刚才爆燃留下的火星还在闪烁，像一个个等待被发现的科学真理。
李建国知道，他在这个修仙世界的科学实验，才刚刚开始。
而那口被改造过的 “摆烂灶”，就是他征服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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