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攥着用顾夜白预支的钱，快步走进医院住院部。
ICU外的走廊比之前安静些，护士站的灯还亮着，她把钱递过去。
“刚好能续西天床位费。”
护士点完钱，在清单上划了个勾，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软了些，“昨晚你母亲情况稳了点，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或许能转出 ICU。”
这句话像一束微光，穿透苏晓心头的浓雾。
她靠在走廊的玻璃窗上，望着里面模糊的监护仪灯光，眼眶突然发热，这是母亲住院以来，她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隔天早上赶去摄影棚时。
化妆师见她进来，连忙招手：“晓晓，快过来补妆，今天拍户外休闲系列，得早点去外景地。”
苏晓刚坐下，化妆师就皱了皱眉：“你昨晚没睡好吧？
眼下的青黑都盖不住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昨晚交完押金后，她在 ICU外的椅子上坐了半宿，首到天快亮才眯了会儿。
可比起母亲的病情好转，这点疲惫算不了什么。
换好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一行人往市中心的城市公园去。
草坪刚修剪过，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摄影师调试设备时，苏晓站在树荫下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更精神些。
拍摄开始后，苏晓比昨天放松了些。
摄影师让她坐在草坪上抱着书笑，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读书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自然了许多。
可连续拍了两个小时，阳光渐渐烈起来，她昨晚没休息好，头开始隐隐作痛，起身时没注意身后的道具箱，脚下一绊，幸好旁边的场务及时扶了她一把。
“小心点！”
场务扶着她站稳，指着她蹭上草屑的裤脚，“刚换的衣服就脏了，顾总要是看见，该说我们不专业了。”
苏晓脸颊发烫，连忙拍了拍裤脚：“谢谢，我没事，不影响接着拍。”
林姐走过来递了瓶冰水：“是不是太累了？
不行就歇会儿，别硬撑。”
“我没事，接着拍吧，别耽误进度。”
苏晓摇摇头。
她知道这份兼职来之不易。
首到傍晚，最后一张照片拍完，苏晓才松了口气。
坐摄影棚的汽车返回公司时，天色己黑，公司大楼外的路灯亮了起来。
车刚停稳，苏晓跟着众人下车，刚走到台阶前，就看见不远处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出，驾驶座上的人侧影熟悉，是顾夜白。
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黑色高领毛衣，侧脸线条冷硬，指尖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门口。
刚好与抬头的苏晓对上视线。
那目光很淡，甚至带着点审视的冷意。
苏晓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手指攥紧了背包带，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顾夜白己经漠然地转了头，视线落回前方的路况，轿车平稳地驶过她面前，汇入了路边的车流，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尾气。
全程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第二眼的停留。
顾夜白面无表情看着后视镜里，那个的身影攥着背包带子，站在原地，很快缩小、消失。
昨天他出现在摄影棚，只是顺路。
下午在摄影棚附近的会所见了个人，谈完事时间还早，想起公司新一季的推广案在这边拍，便顺道过来看看初步效果。
对于苏晓提出请求时那份强撑的尊严和眼底的慌乱，让他无端想起一些尘封的、不愉快的画面。
一种尖锐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窜起，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给钱这个动作切断了这种陌生的不适。
苏晓站在原地，心里那点因“或许能见到他，向他道谢。”
而起的微弱期待，像被冷水浇过，瞬间凉了下去。
她想起昨天他预支薪水时的冷淡，又觉得刚才的对视本就该是这样，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她只是临时兼职的模特，不过是恰好遇见，顺手帮忙罢了。
“晓晓，发什么呆呢？”
林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手里拿着一张便签，“刚在车里忘了跟你说，你这次拍的片子效果不错，接下来三天还是这个时间来，拍完这组，还有个休闲装系列的宣传照缺模特，酬劳一天六百，问你愿不愿意接。”
苏晓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
休闲装系列？
一天六百，三天就是一千八，她连忙点头：“我接！
谢谢林姐！”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拍得好。”
林姐笑着把便签递给她，“这是休闲装拍摄的注意事项，你回去看看。
对了，顾总说酬劳提前结给你，你拿着。”
“顾总？”
苏晓非常惊讶的说道。
林姐点了点头：“是的，顾总觉得你的外形和气质非常符合这次系列，提前结给你也是怕你影响拍摄进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姐姐我的极力推荐和帮忙。”
苏晓眼眶一热，喉咙发紧，所有感激和委屈堵在心里，最后只能用力抓住林姐的手，声音发颤地说：“林姐，谢谢你。”
“哎，这些年辛苦你这孩子，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还不能成为顾氏旗下的专属模特。”
林姐拍了拍苏晓的后背。
苏晓用力点了点头，她松开双手，接过钱和便签，指尖捏着那这些的纸币，心里又暖了起来。
刚才顾夜白的冷淡眼神还在眼前，可这份突如其来的机会，又像一道微弱的光，悄悄照进了她的困境里。
她往公交站走，晚风吹过，带着点凉意，可心里却不像昨晚那么沉了。
只是想起刚才停车场里那一眼，他冷淡的目光，漠然的转头，还有林姐带来的兼职消息，苏晓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他明明看着冷，却又在暗处藏着一点说不清的暖意，模糊又真实。
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明天还要继续拍摄，母亲的药费、弟弟的学费像无形的鞭子，催着她不停向前。
现在她只想抓紧手里这实实在在的一千八百块钱，抓住这根从天上垂下来的绳索，先爬出眼前的深渊再说。
至于那绳索为何垂下，另一端连着哪里，她不敢深想，也不想明白。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