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秋寒的身后，洛卿雪的脚步有些发虚，潮湿的泥土黏在靴底，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量。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半个时辰前， 那时她还躲在自家木屋的墙角，墙角结着薄薄的白霜，霜花沾在她冻裂的手背上，混着冷汗，刺得皮肤生疼。
她不敢出声，只敢透过门板的缝隙往外看，视线里，母亲正站在院坝中央，手里握着那根她从小看到大的胡桃木魔杖，杖头的水晶虽不明亮，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像一道微弱的屏障，挡在十几个黑衣人面前。
“把魔杖交出来，饶你们母女不死。”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嘴角露出的冷笑，手里的魔杖顶端，一团暗红的光在缓缓跳动，像蓄势待发的毒蛇。
母亲没有退后半步，握着魔杖的手稳得很，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
她朝着门板的方向悄悄瞥了一眼 —— 洛卿雪知道，那是母亲在确认她是否安全。
“这杖是我丈夫留下的，绝不可能给你们这些恶徒。”
母亲的声音比平时更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要拿杖，先踏过我的尸体。”
话音刚落，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挥下魔杖，一道暗红的光刃朝着母亲射来。
母亲早有准备，快速侧身躲开，光刃擦着她的袖口掠过，劈在旁边的老梨树上，“咔嚓” 一声，碗口粗的树干瞬间被劈成两半，断面还在冒着黑烟。
洛卿雪躲在墙角，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她想喊 “母亲小心”，却怕暴露位置，只能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其他黑衣人见状，也纷纷举起魔杖，口中念念有词，十几道暗红的火球朝着母亲汇聚过去。
母亲快速结印，杖头的蓝光突然变亮，形成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屏障，将所有火球挡在外面。
可黑衣人太多了，蓝光屏障在密集的红光冲击下，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母亲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衣襟上。
“娘！”
洛卿雪再也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
母亲听到她的声音，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屏障的裂痕瞬间扩大了几分。
她赶紧回过头，朝着门板的方向厉声喊：“雪儿，别出来！
躲好！”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可很快又恢复坚定，“娘会保护你，你记住，等下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从后院的窗户跑，往东边的森林跑。
洛卿雪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想冲出去帮母亲，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蓝光屏障在又一轮红光冲击下，“哗啦” 一声碎裂，暗红的光刃擦过母亲的胳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袖。
母亲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反而握紧魔杖，朝着为首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杖头的蓝光虽然微弱，却带着决绝的力量，首首地朝着黑衣人的心口刺去。
为首的黑衣人没想到母亲会拼命，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魔杖的尖端擦到了肩膀，疼得他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可这一击也耗尽了母亲最后的力气，其他黑衣人趁机围了上来，几道火球术同时射向母亲的后背。
洛卿雪看着母亲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倒在地上，手里的魔杖滚到了院坝的角落，杖头的蓝光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暗。
“娘！”
洛卿雪再也忍不住，想冲出去，却被母亲最后的眼神拦住 —— 母亲躺在地上，艰难地朝着她的方向抬起手，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 “跑”。
洛卿雪知道，母亲是在用生命给她争取时间，她不能让母亲的牺牲白费。
她死死咬住嘴唇，将哭声咽回肚子里，转身躲到墙角更深处。
门外传来黑衣人的脚步声，他们在搜查母亲的身体，又在院子里翻找着什么。
“那丫头肯定在屋里！”
有人喊道，紧接着，就是 “哐当” 一声，门板被黑衣人一脚踹开，嘶哑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应该在这里！”
洛卿雪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怀里紧紧抱着母亲最后塞给她的半根断杖 —— 那是母亲在倒下前，用尽最后力气从怀里摸出来，从门缝里塞给她的。
胡桃木杖身的纹路硌着掌心的伤口，杖头那颗蒙着血痂的水晶，凉得像母亲最后一次抚摸她的手，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东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绝不能被人夺走。
紧接着，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魔法咒语吟唱声 —— 不是母亲念过的温和调子，而是带着恶意的低沉音节，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她的耳朵。
她甚至能想象出黑衣人握着魔杖的模样，那些人眼里的贪婪与杀意，像她曾在森林里见过的饿狼，死死盯着猎物。
“轰！”
一道灼热的大火球突然从门外袭来，像烧红的铁棍砸在木门上，“噼啪” 声中，木门瞬间被烧出一个大洞，火星西溅，落在地上的干草堆里，很快燃起细小的火苗。
洛卿雪本能地往角落躲了躲，肩膀撞到身后的木箱，箱里的陶罐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里面有人！”
门外的黑衣人察觉到动静，吟唱声陡然加快，又一道小火球朝着木箱的方向射来。
洛卿雪看着火球越来越近，瞳孔猛地收缩，怀里的断杖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在回应她的恐惧，也像是在回应母亲未尽的守护。
她想起母亲倒下前的眼神，想起母亲让她往东跑的叮嘱，攥紧断杖的手，终于有了一丝力量。
红光擦着木箱边缘掠过，将木箱烧出一道焦黑的痕迹，热浪扑面而来，烤得她脸颊发烫。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趁着黑衣人准备下一道咒语的间隙，她抱着断杖，从木箱后面爬出来，朝着屋后的窗户跑去。
窗户被木板钉死，她用尽全力踹向木板，“咔嚓” 一声，木板裂开一道缝隙，她伸手去掰，冻裂的手背被木刺扎破，鲜血渗出来，染红了木板，也染红了怀里的断杖。
“想跑？”
身后传来黑衣人的冷笑，一道红光朝着她的后背射来。
洛卿雪能感觉到身后的灼热，她拼尽全力推开木板，从窗户跳了出去，摔在满是泥泞的地上，怀里的断杖却始终没松开。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往森林深处跑，身后的木屋很快传来 “噼啪” 的燃烧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母亲最后看她的眼神，带着不舍与担忧，也带着 “一定要活下去” 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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