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
陈青被一阵尖锐、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从深沉的睡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像是要撞破肋骨。
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弱昏光,勾勒出室友们熟睡轮廓的阴影。
那铃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不祥的执拗。
他摸索着抓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未知号码。
但下方自动标识的归属地,却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苍山镇。
他的老家。
一个他几乎有五年没有回去过的,藏在深山褶皱里的偏僻小镇。
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
这么晚了,老家怎么会有人打电话来?
还是陌生号码。
他迟疑地划开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嘶嘶啦啦的电流杂音,仿佛信号极不稳定,紧接着,一个极其苍老、沙哑得像是用砂纸摩擦喉咙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青……青子……是……是青子吗?”
这声音很陌生,却又带着一点点模糊的熟悉感。
陈青的心往下沉了沉。
“我是陈青。
您是哪位?”
“……是我……你三叔公……”老人的声音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你爷爷……他……他走了……什么?!”
陈青猛地从床上坐起,被子滑落也浑然不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就在……前半夜……”三叔公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走得很突然……没遭什么罪……他……他留了话……”陈青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那个总是板着脸、眼神锐利、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淡淡檀香和陈旧书籍味道的老人,就这么没了?
虽然祖孙感情算不上多亲密,但这突如其来的死讯依然让他感到一阵钝痛和茫然。
“留了什么话?”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紧。
电话那头的三叔公沉默了几秒,杂音似乎更大了些,然后,那沙哑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他让你……立刻回来……一刻也别耽搁……接手陈家的‘香火’……香火?”
陈青一愣,下意识地重复。
这个词在他听来无比陌生而古怪,“什么香火?
三叔公,我们家还有什么香火要继承?”
他首先想到的是延续血脉,但这显然不合时宜。
“……回来……你就知道了……”三叔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恐惧?
“一定要回来……不然……要出大乱子的……记住……首接回老宅……千万别……千万别去……”话音到此戛然而止。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嘟嘟地响着,陈青僵坐在床沿,举着手机,半晌没有动弹。
窗外,浓重的夜色深沉如墨。
一股莫名的、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香火”……“大乱子”……爷爷那张布满皱纹、总是显得异常严肃古板的脸在他眼前浮现。
童年时,老宅里那些昏暗的房间、终年不散的奇异香气、爷爷偶尔紧闭房门后传来的低吟浅唱、还有那些被他严禁触碰的古怪器物……无数被时光尘封的细节,此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蒙上了一层诡异莫测的色彩。
那个他竭力逃离、认为落后迷信的老家,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他低头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回拨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冰冷的电子女声反复提示着。
陈青放下手机,再也无法入睡。
窗外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天快亮时,他订了最早一班回苍山镇的长途汽车票。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