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自知的表现

可高考那年，我看着他一点点爱上别人，拥吻在巷中。

他说: 我只当李雨欣是妹妹，我爱的是你，要是我以前救的是你就好了。

大方的扔掉得不到的东西，不丢人。

1

知道江奕眠受伤时，我正在上课。

手机里的信息像炮弹般将我从头炸开。

他一向不屑这些，怎么会突然打架，还受了伤。

偷偷买了最快去南城的车票。

吊在嗓子眼的心让我一路都不敢怠慢。

快到病房时，我突然止住脚步。

门内不大不小传来女生不善的骂声。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谁稀罕?

江奕眠捂着身上的伤口，有些烦躁，你非要说话这么难听吗?

女生嗤笑，所以呢，你救我还是不因为对我有想法?真是个纯情小奶狗呢。

看着江奕眠被说得瞬间红了脸。

我猛地呼吸停滞，全身泛起阵阵刺骨的凉意。

我太清楚他的小动作了。

这是喜欢。

见女生要走，江奕眠费劲站起身，攥住她，我是真的希望你过得好

你烦不烦?你们有钱人懂什么?没经历过我小时的处境在这当什么菩萨?

女生不耐烦推开他，他一个踉跄摔在床上。

本就苍白的俊脸这刻疼的彻底没了血色。

我再也忍无可忍冲进去，抬手一巴掌。

别人救了你，你不感谢就算了，为什么要这样?

两人被我突兀的出现惊扰，一时没缓过神。

李雨欣道歉

江奕眠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将她一把护在身后。

我愣住，眼眶忽地有些发酸: 你都为了她伤成这样了，她难道不该打吗?

他神色骤然变冷，俨然没了刚才那副温柔。

我死死咬牙，赌我们多年感情，他是爱我的。

直到凉风袭来，巴掌大的手停在脸边。

你怎么被我惯成这样，我再说一遍，不道歉以后就别当我妹妹。

几乎是瞬间，我心咯噔一声。

眼前的人很是陌生。

2

害怕江奕眠不要我。

我低下头颅向她道歉。

尊严在暗恋的人面前，消失殆尽。

等她走了，江奕眠才用他漂亮的黑眸转向我，眼底寒霜。

李雨欣，你是不是喜欢我?

削梨的手一顿，我怔怔抬起脸，泪水糊得我看不清: 喜……欢?

我故意用疑问句回答，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他的脸迅速变得乌云密布。

我抹了把泪，忙改口: 怎么会啊。

话落，他脸色明显缓和不少。

拿过我手中的水果，将梨分成两半递过来。

我硬着头皮接过，分梨又名分离，寓意一点也不好。

晚上。

江奕眠的舍友都来了，他不想扫兴，就撑着伤出去吃。

白天着急过来，我摔了好几跤，左腿连接机械腿那里磨得通红。

校服脏了，我不喜欢穿裙子，可江奕眠喜欢。

裙子下的机械腿让他舍友们很好奇。

江奕眠有些不悦地搭上我的肩，另一只手挡住他们的视线。

这是我宝贝妹妹，还小呢，一个个的少打她主意

你以后可是要跟我呆一辈子的，除了我，谁还对你这么好

我望着他的侧脸，久久沉默。

3

小时候生活太苦，手中的木棍是我行走的拐杖，也是我翻垃圾的工具。

右手塑料袋里的水瓶，是我的生活。

可能上天看我太苦了。

路过小学门口时，我被推倒在地。

他们拿我的棍子打我，让我学狗叫。

一声狗叫挽回一个几分钱的水瓶。

小小的江奕眠就像动画片里正义的使者一样，衣着华丽。

然后打跑他们。

从此，我有了家。

直到江奕眠拍我，我才从回忆里抽身。

欣欣，这是我的好哥们，白瑾寻

我竟不知何时，对面的位置已经坐了人。

他一身白色短袖，飞扬的发丝被身后小贩的黄灯染成了金色。

长长羽睫落下，他慵懒地从烟盒抽出烟，点燃。

又忽然想起什么，白皙修长的指尖将烟摁灭。

抬眼，好似无意地对上我的视线。

忘了妹妹还在呢，抽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我脸微红: 哥哥好。

白瑾寻是那种小说里桀骜不驯的帅。

几人聊着聊着，啤酒上桌。

他们口中突然出一个名字，张梦。

江奕眠肉眼可见地失落又悲愤。

那天救人，白瑾寻也帮了忙。

张梦在酒吧打工挣钱，却被混社会的人骚扰还扒她衣服。

江奕眠为保护她受了伤。

见他要拿酒，我下意识按住他的手，你还有伤。

他烦躁的剥开我的手。

自顾自道: 第一遇见她被人灌酒，我大发慈悲帮她，没成想她倒是敢挑衅我?

江家家族庞大，他在家里从小就是大少爷，没人不顺着他来。

我忍着内心的不舒服夺过酒杯，她又不领你的好，有必要这样伤害自己吗?

话落，江奕眠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他直直略过我看向对面。

白瑾寻，你不是一直很孤单?我把我妹送你，她从小特别烦人，真的我养只狗都不会这么烦。

桌上原本还寒暄的几人戛然而止，陷入死寂。

我先回去了，你们玩。

看着白瑾寻即将张开的唇。

我顾不得心头的难过，忙丢下话狼狈逃离。

4

我深知自己的懦弱。

从被捡回家起，江奕眠就像我家长一样。

照顾我，教育我。

十二年，日复一日。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

我缩在被窝里，肩膀微微抽动，小声抽泣。

江奕眠睡着睡着突然坐起身，走到我身旁掀开被子，将我捞进怀里。

温热的手掌轻拍我的后背。

他无奈叹气: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你。

还记得我过年给你说的吗?只要你考上南大，许什么愿望我都满足你好不好

我攥着他的衣服，嗓音断断续续: 那我想和你在……

还没说完，他打断我。

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以后妹夫要是对你不好，我一定打死他。

我喉间猛然哽住，仿佛有团棉花。

上不去也下不来，无比酸涩。

床边的手机忽然亮屏。

几条微信弹出，绿得异常刺眼。

张梦: 我想你了

听见了吗?我好想你

江奕眠紧抿薄唇，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往外面走。

你先睡，我朋友找我有事，出去打个电话

屏幕的壁纸还是他高三篮球比赛时。

我抱着水，身上穿着与他同号的篮球服。

他大手按住我的头，我刚吹的刘海被压垮，愤怒地瞪他。

苦笑着擦掉眼尾落下的泪。

医院的白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欣长，很远，我的手碰不到，也抓不住。

悄悄把书包里装着千纸鹤的玻璃瓶放到床头，希望他早点好起来。

也许，我该学会放下了。

5

我逃课的信息还是发到江奕眠手机上。

他大发雷霆，摔了桌子上我给他买的饭。

还骂我生在福中不知福，有人想上学都没机会。

他的舍友们看不下去了，别这样说，你妹还不是为了你，就请假几天，我要是有你这妹妹，我幸福都来不及

江奕眠却更怒了，直接怼回去，那给你啊，她烦死了不听我话。

对上他愤怒的视线。

我心里麻得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你说有人想上学都没机会的是张梦吧，可她这几天都没来看过你，是我忙前忙后照顾你，她哪好了?我只知道你对我好我就要对你好，她就是白眼狼

啪一声，空气陡然凝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能站在这跟我说话，是因为我当年看你可怜才捡了你，你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她小时候没你这么好运气，所以才冷漠惯了。

我的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看着他怒不可遏维护张梦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小时候没遇到江奕眠时，我其实也有一个爸爸。

我是孤儿，无名无姓，饿得快死了。

卖包子的叔叔看我可怜，给我包子吃。

我活了下来，天天跑到包子铺，帮他卖包子。

他成了我爸，我姓李，叫李雨欣。

他说，因为是在雨天认识我，希望我欣欣向上。

可好景不长，他得了癌症，没钱治疗，死了。

因为生活够苦，所以每个对我好的人，我都很珍惜。

就算生活艰难，这也不该是张梦的理由。

喉咙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无力感涌上心头。

终于，我再也忍无可忍推开江奕眠，跑出病房。

孤零零地坐在楼下石堆上。

一双拿着纸巾的手悄然无声地伸到我眼前。

我诧异抬眸，下一瞬，眼底落满失望。

怎么?失望了?

白瑾寻依旧像个纨绔。

见我没接，他蹲下身，不顾我反对。

强硬地捏起我的脸，纸巾轻轻沾掉我眼角的泪。

我欲言又止地要了他的微信。

想等我离开了，他能和我说江奕眠的身体情况。

白瑾寻轻笑，马上就明了我的意思。

两人加了微信，他才说: 别难过了，江奕眠其实嘴硬心软，他已经给学校打电话请假了。

真的吗?

顿时，我心里浇灭的火好像有了燃起的趋势。

6

回到医院，病房里早已没了人影。

机械腿不小心碰到垃圾桶。

我躬下身，下一秒，瞳孔蓦然刺疼。

垃圾桶内，千纸鹤安静地躺在里面。

有几只还被拆开沾了水渍，字黑漆漆地晕成一片。

我竭力的平稳呼吸，颤着手想捡起。

碎片扎上手心，吃痛地又缩回手。

每个千纸鹤里面，是我晦涩上不了明面的暗恋，就那样成了垃圾。

江奕眠的电话打不通。

给他舍友打电话，才知道他和张梦在外面吃饭。

临挂电话前，舍友忽然安慰我。

对了妹妹，你妈妈刚给他打电话骂他了，他给你请假了，别哭了啊。

江阿姨怎么知道他打了我?

顾不上想别的，我要了吃饭的地址。

离医院不远，高峰期打不上车。

我天真地迫切想问他，为什么要把我的爱当垃圾。

左腿磨得出了血，疼痛阵阵袭来。

我死死咬住唇，拖着腿往前走。

临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路口，我停下。

全身仿佛被泡在冷水里。

不远处，江奕眠和张梦拉拉扯扯，最终热烈相吻。

你不知道你妹妹喜欢你吗?

张梦你听我解释，我早知道她喜欢我，她只是青春期，我会跟她说清楚的，我爱的是你

你不知道我看见你被欺负我真的心好痛，要是当时我能遇到你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站在阴暗处。

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爱上别人。

无力地擦掉左腿上渗出的血。

是啊，身处在篝火旁，怎么会感受不到温暖呢。

我真像个白痴。

7

过了几个月。

再次见到江奕眠，我没了往日热情。

他想抱我，我后退躲开。

吃饭给我夹菜，我挑出来放进残渣碟里。

礼貌又分寸地喊着哥哥。

他的手机屏幕不知何时换成了与张梦的合照。

十几年的爱意，还是在这刻像个逃兵。

我把学习安排在图书馆，每天早出晚归，尽量避开。

见我又要出门，他拦住我。

打量我身上的衣服:

上次回家都不跟我说一声，怎么感觉你都不关心我了?你穿这么漂亮，是不是心里有别人谈恋爱了?

可能连江奕眠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问这话时阴阳怪气的。

我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有事吗?

江奕眠眸子微黯，只觉得内心闷得喘不上气。

他张开唇，很是纠结，放在身后的那只手动了动，好像拿了什么。

其实我...

江奕眠，我来找你啦

楼下佣人领了人进来，还没说话，就听见张梦激动地嗓音。

看见我，她瞬间垮了脸。

你为什么还跟她站一起，你不是说只当她是妹妹吗?

我站在楼梯处，身侧捏紧的手松了又紧。

张梦忽然捂住肚子: 我姨妈好疼，江奕眠

江奕眠纠结的视线在我和张梦身上来回徘徊。

终是心一横跑下楼抱起她，只留下一句: 算了，我们去医院。

我嘴里泛着苦。

过了这么久，内心还是做不到毫无波澜。

直到一声不容抗女的成年女生打断。

欣欣，阿姨有话跟你说

江阿姨站在三楼处，不知看了多久。

8

我站在书桌前，头垂得很低。

江阿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佛前焚香。

映像里，她是一位很高贵的女人，寡言少语，连江奕眠都不敢忤逆。

前段时间你逃课……

我忙认错: 对不起阿姨，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上次逃课回来后，她什么也没说。

我以为她会骂我，骂我不知廉耻，喜欢上救了自己的江奕眠。

可她只是背对着我，久久叹气。

当初奕眠捡你回来，我跟他爸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重情义好孩子，你不想改姓，我们也依了你

我愧疚的把头埋的更低了，阿姨，对不起，我不该喜欢

后面江奕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江妈妈转过身，示意我安静。

欣欣，如果你当江家的孩子，我会为你铺上所有资源，你大可在自己的领域绽放，世家的婚姻没有灰姑娘，但如果你想做江家儿媳，我也不反对，只是

爱情虽美好，像梦幻斑斓泡泡，泡泡将自己完美绽放后便碎得没了踪迹。你的出现让他边依赖你，边丢弃你，你还要假装不在意吗?

我动了动唇，想替自己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又是沉默。

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是在这刻化成泪。

我不是没期待过江奕眠找我。

管家说我回家后，我们的微信就断了联系。

在我无数个想他的夜晚。

他朋友圈置顶挂着与张梦在外地旅游的照片。

我看着两人幸福的照片，彻夜难眠。

甚至发疯地讨厌他们每个去旅游的城市。

那天的日子，是他参加全省大学生物理竞赛的时间。

原来，他也会为了爱不惜丢下重视的学业。

江阿姨牵起我，在佛前拜了拜。

我亲手烧死自己的执念，浴火重生。

跟不确定的爱意比起来，我选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