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抽在脸上,像刀割。
莱恩蜷缩在木屋角落,十指死死抠进断裂的横梁缝隙。
木板在狂风中发出濒死的呻吟,屋顶己被掀开一角,雨水如瀑灌下。
他抬头,看见黑云翻涌的夜空——那是破碎岛的天,灰得像是被神遗弃的铁锅。
这间歪斜的木屋,是他在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庇护所。
也是他穿越后继承的全部遗产。
他是莱恩·克雷恩,北境伯爵战死后被家族除名的私生子。
十七岁,瘦削,左眉一道旧疤,是幼年从马背上摔落时,被某个仆人故意推下去的纪念。
如今他穿着粗麻布衣,湿透贴在身上,冷得像裹着一层冰壳。
匕首握在右手,铁质,三寸长,是他用岛上碎铁和磨石亲手打磨的。
没有纹路,没有铭文,只有一道粗糙的刃口。
但它能杀人——只要他敢。
圣诺大陆的贵族,是踩着千万人脊梁喝血的蛆虫。
这句话,是他穿越前在一本泛黄手札上读到的。
作者是大学者圣地亚哥,写下这句话的第二天,就被钉在广场上,活活折磨致死。
官方通报写着“自杀”。
莱恩记得那本书的气味——霉味混着血锈。
他也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实验室爆炸,蓝光吞噬一切。
下一秒,他躺在了这座岛上,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闷响,头顶是北风撕扯云层的呼啸。
“开拓骑士?”
他冷笑。
家族给了他一个名号,一块地图,一艘破船,然后把他扔到了北风群岛最北端。
破碎岛,方圆不足二十里,地图上连名字都没有标注,只画了个叉。
资源匮乏,气候恶劣,常年风暴不断。
可这里是他的封地——战死伯爵唯一承认的血脉,哪怕只是私生子。
风猛地撞向墙壁,整座木屋剧烈一颤。
左侧墙板裂开一道口子,海水裹着碎石从缝隙喷入。
屋顶又塌了一块,雨水倾泻而下,浇得他全身发抖。
他撑着地面爬起,膝盖发软。
穿越后的身体虚弱得像具空壳,三天没进食,胃里只有酸水翻腾。
可他不能倒。
倒了,就真的死了。
他拖过屋内唯一一张残破桌板,顶住倾斜的主梁。
木柱吱呀作响,随时会断裂。
他咬牙,将匕首狠狠钉入墙缝,固定桌板一端。
动作粗暴,但有效。
梁柱暂时稳住,不再下滑。
喘息片刻,他摸索到屋角。
那里堆着一团油布,发霉但未腐烂,还有一小袋干苔,半湿,但能点燃。
他裹紧油布,蹲回角落,牙齿打颤。
必须活下去。
必须搞清楚这座岛。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脑海中浮现实验室最后的画面——蓝光炸裂,数据流如星河倒灌,一块微型芯片嵌入他后颈。
那是他参与的“意识强化计划”最后成果,军方绝密项目。
如果那不是幻觉……那么系统,应该还在。
他集中意念,试图唤醒脑海中的存在。
无反应。
再试,依旧空白。
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天幕。
就在一道刺目白光劈下的瞬间,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猛然睁眼。
脑海中,一声极轻微的“滴”响起。
视野骤然变化。
半透明界面浮现,字符跳动:扫描系统启动能源残余:17%功能限制:仅基础扫描可用莱恩呼吸一滞。
真的存在。
他强压激动,尝试操控界面。
视野中浮现出岛屿轮廓,灰白底图,标注着等高线与风向箭头。
扫描范围仅五百米,边缘模糊,像是信号被浓雾吞噬。
他将焦点移向东侧。
山谷区域,数据跳动:金属密度异常元素构成:Fe(铁)72.3% ± 0.6矿脉形态:带状分布,深度预估8-12米稀有铁矿。
纯度超过七成,远超大陆普通矿脉。
这种矿石,能锻造出接近精钢的武器,在北境是硬通货。
可下一秒,界面突变。
红色警告弹出:检测到大型生命体群数量:未知距离:1.8公里威胁等级:危莱恩瞳孔一缩。
食人魔。
他虽初来此地,但穿越前读过《北境异族志》。
北风群岛外围,常有食人魔部落游荡。
力大无穷,皮糙肉厚,以生肉为食,猎杀落单旅人。
若成群而出,连正规骑士小队都不敢硬撼。
而它们,就在东谷。
离他不过两公里。
他盯着那行红字,手指缓缓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危险。
但也是机会。
矿脉意味着资源,资源意味着力量。
只要他能抢先一步掌控,就不必再跪着求生。
风仍在咆哮,屋顶又塌下一角,木屑纷飞。
他低头,看见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兴奋。
他不是来等死的。
他是来改命的。
“吃掉你们”,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风雨吞没,“就从你们开始。”
他重新闭眼,调出扫描界面,手动调整焦距。
浓雾遮蔽了山谷细节,但矿脉信号稳定,呈西北—东南走向,埋藏不深。
他结合风向判断,北谷口是主要通道,而西岸这片木屋区域,背靠断崖,常年被风蚀掩盖,气味不易扩散。
食人魔尚未察觉他的存在。
至少现在没有。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油布下的身体仍冷,但心己燃起火种。
活下去。
挖矿。
变强。
然后……回到北境。
回到那些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弃的家族面前。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弃子翻盘。
一道闪电再次劈落,照亮他眼中的冷光。
屋外,海浪撞击礁石,发出沉闷的轰响,像是大地的心跳。
,屋内,少年蜷在角落,盯着系统界面,一动不动。
扫描持续中……能源:16%他不知道这系统还能撑多久。
但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
风停了片刻。
雨势稍缓。
他缓缓站起,匕首握在手中,走向门口。
木门半塌,他一脚踢开残骸,踏入泥泞。
雨水打在脸上,他抬头望向东方。
浓雾深处,埋着铁矿,也埋着死神。
但他必须去。
因为这是他的岛。
他的命运。
他的开端。
他迈步前行,身影没入风雨。
身后,破屋在风中摇晃,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可它终究撑住了。
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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