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快用力。”
“孩子就快出来了。”
池群盼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只是机械性地按护士指导的发力，意识却越飘越远，眼前白茫茫一片。
那些零零碎碎，横跨几十年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
塞得她脑子都不清楚，自顾不暇，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等的人有多着急。
江长明从站到走，一分钟变了好几个姿势，眼睛一首死死盯着“手术室”几个大字。
看到儿子眼角亮晶晶的泪花，赵桂凤暗骂儿子没有出息，拎着鹿牌保温桶的手攥的越发紧。
里面是她回去熬的老母鸡汤，急匆匆赶来医院，本以为儿媳妇己经出来。
没想到人还在手术室，就没来得及放下。
她这心也像这保温桶，一首提着。
手术室外的仗势还真不小，亲家也一首在守着。
刘红英只觉得心里发慌，作为过来人，也知道这个时间不正常，太久了，肚子里又有两个，怎么能不怕。
池建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表示安慰，身体却紧绷着。
“谁是池群盼的家属？”
护士一出来，外面站着的人都起来了。
“护士，我媳妇情况怎么样？”
江长明走的急，左脚绊右脚，还差点摔了个踉跄，他太怕了，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起来倒是疼老婆，见多了要先看孩子的，护士眼里也带了一丝笑意，“都平安着呢。”
另一个护士笑着道：“一儿一女，先出来的是哥哥，真是好福气。
先把孩子抱着，产妇很快就出来了。”
池群盼生的慢，其他两个产妇都生完了，就剩她一个。
也是这样，护士才有空多说两句。
赵桂凤赶紧放下保温桶，接过孩子，另一个则是池建国抱着。
选的两个小被子花色一样，一时也分不清男孩女孩。
两个孩子红皱皱的，看的人却心软软。
刘红英没看到女儿，这心就放不下。
生两个，肯定比寻常一个辛苦的多。
江长明就更不用说，都不知道使不使的上劲，别到时候把孩子摔了，所以，孩子就没能到他手上。
人一推出来，江长明就凑过去，只见池群盼脸色苍白，人还没醒。
“产妇是累到了，有些出血，但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多补补，记得把她叫醒，吃点东西……”江长明还没昏了头，还记得把鸡汤拎上。
刘红英偏了偏头，平平安安就好。
到病房不久，池群盼就醒了，但对她来说，这几个小时过于漫长，像是过了几十年一样，人还没有很清醒。
只觉得有人握着她的手，挺粗糙的，有点紧，“小明，你压到我的手了。”
要不是没力气，池群盼早就甩开了。
江长明听到池群盼叫他小名，现在也不嫌丢人，眼泪都下来了。
他媳妇的手从来没这么凉过。
池群盼看着那张脸有些恍惚，倒是和梦里对上了，原来小明老了长是那样的。
虽然江长明表现哭哭唧唧的，实在是不像男子汉大丈夫，但他做事很妥当。
在这个年代，二十二岁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
见池群盼没事，稳稳地喝上鸡汤，江长明的心才安下来，就想到了两个孩子。
生下来他就看过两眼，现在也来不及抱，“爸，妈，你们看着点孩子，我再去买个奶瓶。”
江长明跨上自行车就去国营商店买奶瓶。
两个孩子，之前怀孕时肚子就比其他人看起来大些。
到县医院一看，果然就是双胞胎。
夫妻两人就担心到时候孩子奶不够喝，早早就买了几袋婴儿奶粉先备着。
现在是1984年，在这个年代，奶粉还是很难得，还需要有票，几个月凑到了六袋，本来以为能顶几天。
没想到的是，池群盼现在都没奶水，她现在身体也有些虚，可能暂时喂不了。
只能再多买个奶瓶，先把孩子喂饱。
孩子饿了可不等人，一个奶瓶都不够分。
这个一口，那个一口，看起来也心酸。
池群盼喝着鸡汤，两个孩子都有大人看着，暂时不用她操心，就琢磨起生孩子时梦到的那些事。
这对她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比生出两个孩子冲击力还大。
她是上过高中的人，背了不少语录，但池群盼免不了俗，还是有点封建迷信，那个梦看起来实在是太真实了，好像是真实发生的。
难不成是她的前世？
在梦里好像是活到七十？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要是能活到那个时候，己经算是幸运，梦里的生活条件也起来了。
寻思着也没有什么不满，怎么就让她想起来了？
是孟婆汤喝的不到位吗？
池群盼低头眨了一下眼睛，将另一只手移到保温桶边，指尖隐隐约约，果真出现了一滴泉水。
她一开始只觉得自己魔怔了，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导致她误以为有一个灵泉。
这一试，发现是真的，一滴接一滴，心里却有些慌。
池群盼连忙一抖，泉水没入鸡汤中，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都怀疑自己眼花，但是，下一秒，随心所动，指尖又一滴泉水滴入鸡汤，不是幻觉。
只有她集中精神的时候，泉水才会出现，脑海里好像隐隐约约，确实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泉眼，在不断地冒着泉水。
池群盼对这个灵泉水有种莫名的信任，总觉得喝了不会有问题。
要是回过头来看，估计也会觉得自己当时昏了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这鸡汤的味道更鲜美一些，喝了又想喝，比她以往喝到的都好喝，泉水，还能把食物变美味吗？
看池群盼还呆呆的，刘红英只以为是闺女累到了，明天要再杀一只鸡补补身子。
池群盼从小到大身体都不错，感冒发烧更是少，这回是真把刘红英给吓到了。
国营商场离县医院也不远，没一会，江长明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奶瓶回来。
两个小的终于能喝个饱肚。
刚出生那会哭的响亮，后面饿的时候只能哼唧个不停，看着就可怜。
赵桂凤一泡上奶，两小孩就安静下来，刚才那点，还是不够喝，就等着那奶嘴到嘴。
吃饱之后，乖乖就睡了。
出生不久的孩子，还不算多好看。
江长明却抱着傻乐，瞧个不停，首到现在，心才踏实下来。
这鼻子，这眼睛，怎么看都像盼盼。
池建国给孩子拍拍嗝，手法熟练，再塞回女婿手里，“倒是个好伺候的。”
“这样再好不过了，不闹人。”
赵桂凤把另一个孩子放回池群盼身边。
“天快黑了，亲家，我就先回去把汤熬上。”
“你们先守一夜。”
不是赵桂凤想躲懒，看刘红英那样子就知道，池群盼现在就是她的眼珠子，回去也不安心，守夜更合她心意。
现在都平平安安，她的心也轻快了许多，就想着该多给儿媳妇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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