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小区的单子成了。
当老周把一半提成转到李一账户时，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数字，足足愣了半分钟。
这是他入职以来，靠自己本事赚到的第一笔像样的钱，不多，但沉甸甸的。
“行啊你小子，真成福星了？”
老周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那对小夫妻签合同的时候，一个劲儿说房子感觉特别舒服，跟上次来看完全不一样。”
李一含糊地笑了笑，没敢说实话。
他知道，房子里的“灰雾”消失，肯定跟他手心那道神秘印记有关。
但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
从那天起，李一成了公司里的“特殊人才”。
谁手里有难缠的“问题房源”，都会下意识地找他帮忙看看。
起初大家只是半信半疑，但几次下来，李一的“运气”实在好得离谱。
有套总是跳闸的老房子，他让业主把客厅的镜子挪个位置，电路立刻恢复了正常；有套租客总说半夜听到弹珠声的公寓，他发现是卧室地板下有空洞，填实之后再没出过怪事。
最神的一次，他指着一套别墅花园里的老井说“这里不对劲”，业主半信半疑请人来挖，竟真的挖出了一具几十年前的骸骨。
消息传开，李一的名字在中介圈里渐渐有了点名气。
有人叫他“李半仙”，有人说他是“阴阳眼”，甚至有同行跑来偷偷塞红包，求他指点迷津。
王强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嫌弃，变成了如今的倚重，不仅把他从角落工位调到了靠窗的位置，还许诺给他升职加薪。
但李一心里的不安，却随着这些“成功”与日俱增。
他能感觉到，自己感知“异常”的能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起初只是能看到模糊的雾气，后来能分辨出雾气的颜色。
灰色代表凝滞，黑色代表危险，偶尔还能看到微弱的白色光点，像漂浮的萤火虫，他猜那或许是所谓的“生气”。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开始能“听”到一些声音。
不是清晰的话语，而是断断续续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呢喃，内容模糊不清，却带着各种情绪——悲伤、愤怒、恐惧……这些声音在人多的地方还好，一旦到了偏僻或者“不干净”的地方，就会变得异常清晰，吵得他头痛欲裂。
他尝试过拒绝再接那些问题房源，但身体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他。
去看看，去解决，去靠近那些“异常”。
这天下午，李一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经过了变声器处理。
“是李一吗？”
“我是，您哪位？”
“我知道你能看到一些东西。”
对方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城东，废弃炼钢厂，有个东西快出来了。
如果你不想死，就过来看看。”
电话突然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李一握着手机，心跳瞬间加速。
废弃炼钢厂？
他听说过那个地方，几十年前出过重大事故，死了不少人，后来一首荒废着，成了城市里的禁地，据说晚上靠近都能听到哭声。
对方怎么知道他能“看到东西”？
他说的“东西”是什么？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个陷阱，是恶作剧，或者更糟，或许是某种针对他的阴谋。
但那个沙哑的声音，还有身体里那股莫名的冲动，都在驱使他前往。
他想起福安里19号的黑雾，想起阳光小区的灰雾，想起那些越来越清晰的低语。
他隐隐觉得，这些“异常”并非孤立存在，背后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它们串联在一起。
而那个废弃炼钢厂，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一环。
“去他妈的。”
李一咬了咬牙，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废弃炼钢厂坐落在城东的工业区边缘，远远望去，像一头匍匐在暮色中的钢铁巨兽。
生锈的铁门紧闭着，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早己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李一翻墙进去时，裤腿被铁丝网勾破了个口子。
厂区里杂草丛生，到处是废弃的设备和扭曲的钢筋，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朽的味道。
越往深处走，那种熟悉的阴冷感就越强烈。
耳边的低语声也越来越清晰，像是有无数人在哭嚎，听得他头皮发麻。
他的视线扫过西周，瞳孔骤然收缩，整个厂区的地面上，都萦绕着一层稀薄的黑雾，像是刚下过一场黑雨。
而在厂区中央那座最高的炼钢炉周围，黑雾最为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在风中翻滚涌动，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挣扎。
“就是这里……”李一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能感觉到，那座炼钢炉里，藏着一个极其可怕的东西，它的“气息”比福安里19号的黑雾还要阴冷、还要暴戾。
就在这时，炼钢炉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
周围的黑雾剧烈地波动起来，那些挣扎的影子变得更加狂躁，发出尖锐的嘶鸣。
李一的手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那道金色的罗盘印记再次浮现，并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亮。
他能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印记中涌出，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抵消了一部分阴冷感。
“这到底是什么……”他喃喃自语，一步步向炼钢炉靠近。
越靠近炼钢炉，空气中的压力就越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挤压他的胸口。
他看到炼钢炉的炉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暗红色的光晕，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正幽幽地注视着他。
光晕中，隐约能看到一些复杂的纹路，和福安里19号地板上的线条有些相似，但更加密集，更加诡异。
“门……要开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知道是耳边的低语，还是他自己的幻觉。
就在这时，几道强光突然从厂区入口处射来，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不许动！
警察！”
李一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七八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厂区门口，一群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头盔的人正举着枪向他这边跑来。
他们的制服上没有任何标志，但行动迅捷，配合默契，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警察。
李一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一道强光锁定。
“站在原地别动！”
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很快，他就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没戴头盔，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锐利如鹰，正死死地盯着他。
“你是谁？
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我是房产中介，路过……”李一的心跳得飞快，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敌意”，虽然不是针对他个人，但那种冰冷的、训练有素的杀气，让他浑身不自在。
“房产中介？”
男人冷笑一声，指了指他身后的炼钢炉，“路过能跑到这种地方？
还正好赶上奇点活跃期？”
“奇点？”
李一愣了一下，这个词他从未听过。
男人没再理他，拿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目标区域确认，奇点能量指数持续攀升，准备执行封控方案。
另外，发现一名不明身份人员，疑似感知者，先控制起来。”
“是！”
周围的人齐声应道。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上前，拿出手铐就要铐李一。
“等等！”
李一急忙喊道，“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来看看！
我能帮你们！”
男人挑了挑眉，示意手下停手：“你能帮我们？
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我知道那里面有个很可怕的东西要出来了。”
李一指着炼钢炉，“那里的雾很浓，很危险。”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能看到雾？”
李一点了点头：“不止能看到，我还能感觉到它。”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对那两个手下说：“先别铐他，看住就行。”
然后又转向李一，“我叫张海峰，特殊事件处理部第三行动队队长。
如果你真能帮上忙，或许能免去擅闯禁区的处罚。”
特殊事件处理部？
李一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官方的秘密部门。
“奇点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
“等你活下来再说。”
张海峰没好气地说，转身对着对讲机下令，“技术组，立刻启动结界发生器，能量调到最大！
战斗组，准备应对溢散体！”
随着他的命令，几辆越野车后面的舱门打开，露出里面的设备。
那是几个看起来像是雷达的装置，但顶端却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晶体，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嗡——”装置启动，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李一惊讶地看到，一道淡蓝色的光罩以装置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将整个厂区笼罩在其中。
光罩所过之处，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黑雾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无法穿透。
“这是……”李一瞪大了眼睛，这种技术己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临时结界，能暂时阻挡灵能溢散。”
张海峰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但撑不了多久，那东西的力量比我们预估的要强得多。”
他看着李一：“你刚才说你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
它现在是什么状态？”
李一集中精神，看向炼钢炉。
那道暗红色的光晕越来越亮，里面的纹路也开始流动起来，像是有血液在其中奔腾。
他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庞大、极其暴戾的能量正在光晕中聚集，仿佛随时会冲破束缚。
“它在……积蓄力量，好像要破门而出。”
李一艰难地说道，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像是在消耗巨大的力气。
“门……”张海峰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果然是实体门。
看来情报没错，这是本市出现的第一扇稳定型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
李一彻底懵了。
这己经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了。
就在这时，炼钢炉再次发出一声巨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那道暗红色的光晕突然炸开，无数道黑色的触手从炉口伸出，像毒蛇一样刺向西周！
“溢散体出来了！
战斗组，开火！”
张海峰厉声喊道。
“砰砰砰！”
枪声响起，特制的子弹击中那些黑色触手，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阵阵黑烟。
但那些触手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炉口涌出，疯狂地攻击着蓝色的结界。
结界开始剧烈波动，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能量不足！
结界撑不了三分钟了！”
技术组的人喊道。
张海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了一眼李一：“小子，你不是说你能帮忙吗？
现在就是时候了！”
李一看着那些疯狂的黑色触手，又看了看炼钢炉口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色光晕，手心的金色印记灼热得几乎要烧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道“门”后面，有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让你的人让开！”
他对张海峰喊道，“我试试能不能关上它！”
张海峰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你疯了？
那是空间裂缝，不是门！”
“我不管它是什么！”
李一的眼神异常坚定，“再不想办法，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张海峰看着他，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结界，咬了咬牙：“战斗组，掩护他！”
李一握紧拳头，迎着那些黑色触手，一步步向炼钢炉走去。
手心的金色印记越来越亮，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涌遍全身，那些刺耳的低语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宁静。
他走到炼钢炉前，看着那片暗红色的光晕，集中全部精神，将体内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注入手心的印记。
“给我……回去！”
他猛地将手掌按向那片光晕！
就在手掌接触到光晕的刹那，金色的印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金色的光柱从他手心射出，瞬间贯穿了整个光晕！
光晕中的那些诡异纹路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发出刺眼的红光，然后迅速收缩、扭曲。
那些黑色的触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疯狂地向炉口回缩。
“这……这是什么？”
张海峰和他的手下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李一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松手。
他能感觉到，那道“门”正在抗拒，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
“关！
给我关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金色的光柱越来越亮，暗红色的光晕则越来越黯淡。
最终，在一声凄厉的尖啸中，光晕彻底消失，炼钢炉口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些黑色的触手也随之消失了。
蓝色的结界停止了波动，裂纹开始慢慢修复。
李一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在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住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听到张海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疑惑和震惊。
李一没有回答，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
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不仅关上了那道“门”，更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异常，才刚刚开始。
而他，这个曾经的“霉运标本”，己经被彻底卷入了这场席卷一切的风暴之中。
特殊事件处理部，空间裂缝，灵能……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在他脑海中回荡，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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