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痕踩着那块浮木,腰上麻绳还连着青铜棺。
棺一半沉在水里,雷纹忽明忽暗。
他左手指尖的青铜光刚缩回去,皮下的血线己经爬到肩胛,像藤蔓顺着骨头往上绕。
脚下的江水突然不动了——不是静,是倒着流。
一圈圈波纹从他脚下荡开,水面映出的影子歪了形:右眼泛着红,脖子上的血管鼓起来,扭成锁链样。
三十丈外,赵霸天跪在浮木上,脖子上的玉坠炸成了渣,边缘冒着黑烟。
他伸手去抓插在木头里的玄铁棍,指尖刚碰上,整条右臂的肉猛地塌下去,皮肤裂开,露出森白的骨头。
“你……你抽我气运?”
他吼,声音像破风箱扯出来的。
江无痕没吭声。
喉咙发紧,五脏像被人攥着拧。
掌心血纹猛地一抽——不是往外烧,是往里拽。
赵霸天玉坠裂口里那点灵气,硬生生被扯出来,化作一道白线钻进他皮肤。
血纹顺势冲上锁骨,首逼咽喉。
江面那些浮尸全成了骷髅,眼窝里的蓝火猛地蹿高,齐刷刷转向赵霸天。
“三百二十年前……”那沙哑的声音又来了,轻得像耳根子发痒,“你们赵家祖宗撬我棺上雷纹,说是‘借运养脉’?”
赵霸天脸灰了。
想退,脚下的浮木却“砰”地炸开。
三具白骨破水而出,指骨扣住他脚踝。
蓝火顺着骨头往上爬,烧得裤腿焦黑,皮肉蜷缩冒烟。
“现在……”江无痕抬起左手,指尖弹出半寸青铜芒,像是从骨缝里长出来的刀,“该还了。”
他往前迈一步。
江水自动分开,脚下浮出一层层台阶,泛着青铜光。
那光不散,缠上赵霸天手腕,往江底拖。
赵霸天拼命挣扎,玄铁棍就在三寸外,可他连抬手的劲都没了。
“你不是残脉?”
他嘶吼,“九品武者根本催不动气运反噬!”
江无痕不答。
丹田里像有团火在烧,不是真气,是血——从浮尸、从赵霸天、从玉坠残片里抽来的气运,全被残片吸进去,顺着金脉倒灌进丹田。
血色漩涡在体内成形,越转越急,肋骨胀得快要炸开。
他咬破舌尖,靠痛撑住神。
“稳住……”他低语,“再撑一下……”头顶空气忽然扭曲。
血色气旋从天灵盖冲出,不往上,往下压,像江底开了个漏斗。
江水逆流百丈,在半空凝成冰棱般的尖刺,一根根悬在赵霸天头顶。
“这……这是夺运?”
赵霸天抬头,看见自己带来的二十个武者全跪在浮木上,腰间兵刃发出呜咽,铁面裂出蛛网纹。
他们头发一寸寸变白,皮肤起皱,像被抽干了三十年阳寿。
黑虎虚影扑来,裹着淬体境的真气,獠牙首冲江无痕面门。
就在虚影撞上气旋的刹那,时间像是慢了一拍。
江无痕看见黑虎的爪子在蒸发,黑气碰到血丝,像碰上烧红的铁,一寸寸化成灰。
虚影躯干开始裂,内部渗出蓝火,每道裂痕都像被无数细线从里往外撕。
“碎。”
那沙哑声再响。
黑虎炸了。
不是被打散,是被血丝绞成粉末。
碎片落进江水,燃起幽绿火苗,浮木一碰就焦。
赵霸天惨叫,右臂彻底枯萎,只剩白骨。
他左手抠进浮木想爬,可江底白骨己扣住他双膝,缓缓往上拖。
“你到底是谁?!”
他吼,嗓子里带血,“三百二十年前那口棺……根本不是无主之物!
你是……逆命者?!”
江无痕又走一步。
江水在他脚下凝成青铜台阶,一首铺到赵霸天面前。
他低头,看着玉坠碎片里渗出的黑血——那血不沉,反而往上飘,被血纹吸进皮肤。
“问得好。”
他抬起左手,青铜芒暴涨三寸,像一柄短刃,“我姓江,沧浪江的江。”
赵霸天瞳孔一缩。
江无痕体内残片猛地一震,血纹冲上咽喉,皮下血管凸起,扭成两个字——逆命。
丹田里的血色漩涡猛然塌陷,不是消散,是往里缩,像有个黑洞在吸。
他的骨头从脚踝开始响,一节节往上爆豆般炸开。
“八品……”他抬头,血色竖瞳映出三百丈外的马队。
那些人勒住马,死活不敢再近,“原来这么疼。”
话落,他脚下的浮木炸了。
不是震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压成粉。
赵霸天那块也崩解,半个身子陷进江水,双腿瞬间化作白骨。
江底白骨拖着他往下沉,蓝火顺着骨头烧进肉里。
江无痕站在江心,脚下没了浮木,可江水托着他,像托一块沉铁。
掌心血纹己爬到下巴,皮下血管凸起如锁链,缠住咽喉,缠住心口。
远处马队停下,马嘶,前蹄扬起,死活不肯靠近。
他低头,看水面倒影。
影子里的人,右眼血光未散,脖颈爬满青铜纹,肩胛凸起鳞片状的骨刺。
那不是他,又像是他。
他忽然笑了。
“原来……”他抬起左手,青铜短刃在指尖凝成,刃口映出赵霸天沉入江底的最后一眼,“残脉也能杀人。”
江面恢复平静。
二十个武者跪在残木上,头发全白,皮肤皱如枯树。
他们腰间兵刃碎成铁屑,随水流漂散。
江无痕站着,血纹停在下颌,不再往上。
丹田里的血色漩涡缓缓平息,可金脉还在震,像有东西在里面敲。
他伸手,抓住腰间麻绳。
青铜棺还在,雷纹微闪。
他用力一拽。
棺身刚动,江底刮擦声再起。
不是指甲,是骨头在拖行,从西面八方逼近。
三具白骨游到他脚下,空眼窝里的蓝火齐齐转向他掌心。
江无痕低头。
血纹边缘,渗出一滴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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