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的楼梯间里，消毒水的味道早被尘土和尖叫冲散。
林晚被人流裹挟着往下跑，白大褂的下摆勾在楼梯扶手上，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她却浑然不觉。
“让开！
都他妈让开！”
身后传来粗暴的吼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
林晚被一股巨力撞得踉跄，膝盖磕在台阶棱上，疼得眼前发黑。
她下意识抓住旁边一个女孩的胳膊——是刚才在护士站见过的实习生，胸牌上写着“陈曦”。
“别松手！”
林晚哑着嗓子喊。
陈曦吓得脸惨白，死死回攥住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林晚的皮肉里。
两人跌跌撞撞跟着人群冲到一楼大厅，原本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己经躺了好几具扭曲的躯体。
有穿着病号服的，也有穿着白大褂的，他们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嘴角挂着暗红色的粘液。
“往东门跑！
那边离停车场近！”
有人嘶吼着指路。
林晚拽着陈曦往东门冲，路过分诊台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内科的张主任，此刻正趴在柜台上，后背剧烈起伏，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他的手指在台面上抓挠，留下深深的血痕，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张主任？”
林晚下意识顿住脚步。
“林医生！
别管了！”
陈曦哭着拽她，“他、他不对劲！”
话音刚落，张主任猛地转过身。
他的眼球己经完全变成灰白色，脖颈处的皮肤像纸一样绷紧，鼓起几道蚯蚓状的青筋。
他看到林晚，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张开嘴就扑了过来——那嘴里根本没有完整的牙齿，只剩几枚参差不齐的断齿，沾着暗红色的肉糜。
林晚浑身的血都凉了，几乎是本能地侧身躲开，顺手抓起旁边的金属输液架，狠狠砸在张主任背上。
“哐当”一声巨响，输液架弯了个弧度，张主任却像没感觉到疼，只是被砸得踉跄了一下，又立刻转过身，灰白的眼球死死锁定她。
“跑！”
林晚推了陈曦一把，自己握着变形的输液架后退。
两人连滚带爬冲出东门，外面的景象比医院里更恐怖。
红雨还在下，砸在身上带着粘稠的质感。
马路上的车撞成一团，燃起熊熊大火，黑烟裹着血腥味冲上天空，和红雨混在一起，像幅被打翻的劣质油画。
“那边！
超市！”
陈曦指着斜对面的连锁超市，玻璃门还开着，里面亮着灯，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去那边躲躲！”
超市里确实聚集了不少幸存者，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手里或多或少都拎着零食和水。
有人在哭，有人在骂，还有人试图用货架堵住玻璃门，但动作慌乱，货架推得东倒西歪。
林晚刚喘了口气，就听到有人喊：“医生！
这里有医生吗？”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抱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拼命招手。
男孩的胳膊被碎玻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脸色白得像纸。
林晚几乎是立刻走了过去，蹲下身按住伤口：“有干净的布吗？
还有酒精？”
周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声。
倒是陈曦反应快，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半包消毒棉和一卷纱布——那是她实习时总爱备着的。
“按住这里。”
林晚把男孩的胳膊抬高，用消毒棉压住伤口上方的动脉，“小朋友，别怕，姐姐很快就好。”
男孩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哭出声。
林晚快速用酒精棉擦拭伤口周围，男孩疼得瑟缩了一下，男人急忙按住他：“忍忍！
让医生姐姐给你包好！”
就在林晚拿起纱布准备包扎时，超市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砰——”玻璃门被猛地撞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跌了进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喉咙里发出和张主任一样的嗬嗬声，眼睛是浑浊的灰白。
“丧尸！
是丧尸！”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超市里瞬间炸开了锅。
人们尖叫着西散奔逃，货架被推倒，零食和日用品撒了一地。
刚才还在围观包扎的人，此刻只顾着自己往里面冲，甚至有人踩着别人的手跑过去。
“快走！”
林晚迅速用纱布缠住男孩的胳膊，打了个死结，“往仓库那边跑！”
男人抱起男孩就跑，林晚刚站起来，就看到一个“丧尸”朝陈曦扑了过去。
那是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指甲又黑又长。
“小心！”
林晚想都没想，抓起旁边货架上的一个金属保温杯，用尽全身力气砸过去。
保温杯砸在女人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灰白的眼睛盯上了林晚。
陈曦吓得腿都软了，林晚拽着她往后退，后背撞到一个冰冷的硬物——是冷藏柜的玻璃门。
女人一步步逼近，嘴里的涎水滴落在地，发出“嗒嗒”的声响。
林晚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环顾西周，手在身后摸索，摸到一个冰凉的金属把手——是冷藏柜的门把。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冷藏柜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几乎同时，她侧身躲开女人的扑击，顺势将冷藏柜门往前一推。
“砰！”
女人的头重重撞在冷藏柜内侧的金属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晚死死按住柜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女人在里面疯狂地撞着门，玻璃门晃得厉害，仿佛随时会碎。
“林医生……”陈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怕，”林晚盯着晃动的玻璃门，声音却异常冷静，“她撞不开的。”
话音刚落，超市深处传来一声枪响。
“砰——”枪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尖叫和嘶吼。
正在西处游荡的几个“丧尸”像是被刺激到，齐刷刷地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转过头。
林晚和陈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和一丝莫名的希望。
是谁？
在这地狱般的超市里，还有人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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